白愁飞冷笑道:“听到了吧?这种人硬骨头得很,放了,示好不成,反成了妇人之仁,噬脐莫及!”
雷损却在这时支持苏梦枕的话:“我倒认为苏公子的话有理。咱们敌对,各有所谋,战斗下各凭本领功夫,死伤各安天命,但这回子事以众击寡,杀几个不肯屈服的汉子,却反倒折辱了我们的名头!”
“真爱名头、讲究清誉,雷总堂主大可不必来设计围袭关七。”白愁飞不屑地道,“可笑的是人要称英雄、充好汉,居然便抢着干善举、建庙堂,我倒说句诸位不爱听的话:大家手上所沾的血,今生今世,就念一次佛便算超度一次,只怕念一辈子也洗不了这手血腥,又何必再假惺惺!”
狄飞惊本来一直都很沉默,除了在他初现截击关七的瞬间外,他垂着头,坐在棺椁之后,似在守候,又像对着那副棺材在默祷什么,此刻忽道:“看来,‘金风细雨楼’做主的人,的确不是一位……”
杨无邪怒道:“姓狄的,你少来挑拨离间!”
王小石大声道:“我赞成苏大哥的话!”
白愁飞冷哼道:“小石头,咱们就事论事,不是妄言泛语,当戏子给人寻乐子,这次放了他们,不啻是替关七日后复出铺路,你要真爱护‘金风细雨楼’,就不会服从这种馊主意!”
“如果凡是你的敌人就杀,你还有几个朋友?”王小石反问,“你一生中能杀几个敌人?不是朋友的敌人就杀,到头来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把所有的朋友都杀成了敌人!”
白愁飞冷笑道:“你以为放了他们,就会成为我们的朋友?那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这不是放,而是谁都有活下去的权利,谁都没有权利去杀谁;我们不杀人,天经地义,也没索取什么报答,有什么可异想天开的?”王小石凛然道,“我们摁死一只蚂蚁,可能是因为它咬了我们一口、侵占我们的粮食。如果它不犯我,我又何需摁去它的性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如果犯得并不该死,也不一定要杀人。我们头上也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如果无缘无故就要杀人,只要一摁,化作天灾奇祸。我们早已不存于这世上了。”
“如果你指的是上天,上天根本就无道无亲,视万物为刍狗。天地不仁,常与善人。我们不杀人,自有人杀人,为了自己不给人杀,不如自己多杀点人。”白愁飞自施“三指弹天”后,脸色一直都是出奇的白,未能恢复,“哪个干大事的人不杀人?杀人不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哪个人活在世上不会杀人?只是他可能不用刀,不用血,而用思想、用计谋、用他自己的方式,杀得别人变成有利于他,而他又被别人杀得益于他们。”
王小石反问:“你今天说这种话,是因为你有本领杀人,如果,你失去了这种本事,大家都来杀你,你又会怎么说?”
白愁飞坚定地道:“没有本领的人,都该死;没有本事的人,如果不趁早学些本事,被人杀了,也不应有怨言。人活着,本就杀着人,或被人所杀。”
王小石道:“你这几句话,本该是半痴近狂的关七才说的。”
白愁飞道:“关七口里重复几遍的话,本就是我一语点醒的。我那一句话,比一剑刺中他要害还要命。”
王小石道:“看来,你比关七还要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