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过是凡人平淡相伴的一生,在她此番回想来,竟是如此热烈;而他们的结局,又让人觉得难过。

这种感觉实在陌生——她习惯了在他人梦境中来去,却从未置身他们的情绪之中。

杳杳烦乱地伸手,搅乱了湖面,惊扰了一旁啜饮着湖水的飞鸟。

飞鸟扑腾着翅膀远去,她却陡然一个激灵,想起了什么。

她想起曾经有一次,余辞同她讲起神仙同僚们的八卦。

这千百余年来,神仙界最大的八卦,不过就是西天神女与东山神君的无果爱情。

讲到神女与神君相诀别,此生不复相见时,余辞脸上露出伤感唏嘘之色。

当时杳杳听完,神色如初,瞧见余辞满脸的怅然,她还生出了些许疑问。

“这件事情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要伤心?”她当时这样问道。

余辞果然被她噎了一噎,难言地望向一脸懵懂的她,最后翻了一个白眼。

思绪转回来,杳杳意识到,方才自己脸上的颓然神色,同余辞当时的一脸张然几乎无二。

杳杳曾在凡人、妖怪乃至神仙的梦中,见过千般万般的情爱纠葛,却从未有哪一次,如同今日这般,觉得自己不堪忍受那些同步到她神思里的情绪,惶然逃离开来。

她仿佛头一次意识到,世事无常,而离别伤人,也是头一次,为了毫不相干之人的离别而生出别样情绪。

她瞧见过的爱情,不过是万物众生经历中,浓墨重彩或平平淡淡的一笔,甜蜜或伤感、深情或无情,她都置之一笑。

如今,她却觉得或许情爱最是伤人,在生死离别亦或是造化弄人面前,世人的情爱是最不堪一击的事物,如同被打碎的镜子一般,轻易就化作利刃,捣进他们本就柔软的内里,让他们哭泣落泪或是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