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许稚芙答话,谢婉君转身就走,刚要迈出书房之时,身后突然传来许稚芙的声音。
“婉君姐。”
她神色哀戚地盯着落在地上的针头,针眼仍旧向外渗着药水,像苟延残喘的鱼在吐气,一如她此时的境地。
“婉君姐,我羡慕你,我是个无用之人,连与喜欢的人相守都做不到,如果时间能停在冬天就好了,我们一起坐在包厢里看戏,那碗馄饨我还没吃……”
谢婉君不愿回头看许稚芙,过去只当许稚芙是妹妹,因她虽无亲妹,却有不少堂妹,少时也是感情亲厚的,可惜世道纷乱,早已不知四散何处,境地如何。可听许稚芙说这些天真的话,她知道她一回头会看到曾经的自己,二八年华的自己,鲁莽冲动,不谙世事。
假使没有连年的兵燹,她还是谢家大小姐,定然也要面临许稚芙眼下的境地。她会反抗吗?答案其实是不会,这不过是女子皆要面对之事,时代的困境使然,而以一己之力对抗这股巨大的洪流,迎击而上,代价注定是惨痛的。
可这种假设毫无意义,战争已经爆发,她在山海关遇到秦水凝,数年来客居上海汲汲为营,她已经很久没有天真地想过“如果”一说了。
“稚芙,有些爱是注定见不得光的,爱已经很辛苦了,更别说在这乱世之中。我也还在苦海里挣扎,自欺欺人地过活,咱们便都自求多福罢。”
我心如此镜(04)
那天的晚饭吃得很是冷清。
江楼月接到电话就急匆匆赶来了,秦水凝晚她一个钟头进家门,听黄妈说许小姐和江小姐都在家里,还亲自下厨添了两道菜。可惜四人各怀心事,都没什么胃口。
晚上秦水凝到厨房洗苹果,问了黄妈才知道谢婉君被针头划伤之事,黄妈也不清楚谢婉君和许家兄妹在书房里说了些什么,更别提到底出了什么事了。秦水凝随便问了几句,心中有数,便端着盘子上楼了。
谢婉君倒是无碍,不过是惊吓之后着了凉,休息一日就好了,她明天还得出门去见韩寿亭,同许世蕖说的什么休养的话不过是留下许稚芙借口罢了。
秦水凝削了个苹果,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谢婉君还要回书房去草拟一份公函,秦水凝没打搅她,而是去了客房见许稚芙和江楼月。
也不知她们都聊了什么,总之说了很久,谢婉君已经梳洗好上床准备就寝了,秦水凝才回来,脸色也有些凝重。
谢婉君知她是面冷心热的人,想必没少为许稚芙担忧,可她如今自己还麻烦缠身,更别说许世蕖绝对不是好招惹的,谢婉君看着她站在衣柜旁换衣服,生怕她做出什么蠢事,低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