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黄妈在楼下炖汤,想着给谢婉君进补,幸亏秦水凝瞧见了砧板上刮过鳞片的鱼,回忆起当日葱烤鲫鱼之说,含蓄地阻拦黄妈:“她不爱吃鱼,还是买只鸡来杀罢。”
黄妈思忖着秦水凝这就不了解谢婉君了,卖弄地说道:“大小姐又请了个新厨子,前些日子一个人吃光了大半条鲫鱼呢。”
秦水凝身子一僵,想着八成就是那天的事儿,略带愧色地问黄妈:“葱烤鲫鱼么?对她那副胃来说,是不是太过油腻了些。”
黄妈点头:“这倒是,也不知大小姐那天是怎么了,整个夏天也没见她胃口这么好过,吃完全都吐了……”
“这不就结了,她吃不了鱼,作践自己罢了,你还要做鱼,小心她吐在房间里,又要烦你收拾。”
“有道理,可这鱼都杀了……”
“你们几个吃就好了,我给你拿钱,还是炖鸡汤。”
黄妈断不敢收秦水凝的钱,每月的买菜钱谢婉君都是按时给的,一个夏天她拢共也没在家吃过几顿正餐,钱便进了黄妈的腰包,如今谢婉君病了,正好能将省下的给用了,于是乎匆匆出门去买活鸡,煨上汤后站在炉灶前盯着,寸步不移。
楼上房间里,秦水凝靠在床头,怀里揽着谢婉君,眉间闪过一丝复杂,冷飕飕问她:“你明明胃有毛病,平躺不是更好?非要歪着个脖子,我也被旗袍锢得难受,为了什么?”
谢婉君抬手勾住她的腰,深秋天寒,还不忘把被子拽上来,盖得严严实实,答道:“我在床上睡了一天,躺累了换个姿势还不成?你少吵吵嚷嚷的,打搅病人休息。”
“你如今知道自己是病人了?病人该去什么地方?不需要我说罢。”
“病人想去什么地方便去什么地方,都是病人了,还要受委屈么?我觉得眼下就很好,天气凉了,你的腿脚不冷?进被子里暖暖,我不会吃了你。”
秦水凝轻叹一口气,踩在地上的脚却没动,而是低头审视起谢婉君来,还是头回见她半点妆都没化的样子,脸上虽缺乏血色,可她原本就不是养在深闺的女儿家才有的冷白肤色,过去在东北时,她爱骑马、射枪、打猎,双颊的几粒斑点并非雀斑,而是晒出来的,点缀在她素面清纯的脸庞上分外相宜。
她说的话还是往日里的语调,可看脸识人从来都是不可避免的下意识习惯,秦水凝听过后总觉得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目光愈发如炬,她的脸贴在她的腰间,双颊仅存的一层皮肉堆在了一起,样子虽丑,倒也可爱,秦水凝没忍住上手扯了一下,沉声问她:“谢婉君,你在撒娇么?”
谢婉君老脸一红,被她扯得龇牙咧嘴的,可浑身是在是没力气,爪牙都亮不出来,更别提反抗了。她拧头躲开,埋在枕头上,闷声答道:“撒你个头的娇,看我好了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