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君站直了身子,与倪二少爷说着话,她也听不清二人在说什么,只瞧见他们说着说着便抱到了一起,那倪二少爷一副极为激动的样子,紧紧搂着谢婉君,一如她们在外白渡桥上的那个拥抱。
她大病初愈,晚饭还没来得及吃,那瞬间也说不清是心还是胃在作痛,总之整个胸腔都堵住了,随后毅然决然地转身,招了辆黄包车背对着缠绵的二人离开。
今日小佟来秦记请她,实话说她并不想来,甚至直到迈进谢婉君的房间之前,她都以为两人势必要有一架要吵——谢婉君尚有余力的话。她还吃味地想,谢大小姐胃疾发作又任性,为何不请那痴情的倪二少爷来?关她秦水凝何事?
可一见到床上虚弱的人,动都不动,呼吸微弱得甚至都瞧不见了,她费力修筑了一路的心墙在顷刻间瓦解得彻底,外套都来不及脱就冲到了床头:“婉君!”
秦水凝用力搓了几下手掌,直到觉得没那么凉了,才抚上谢婉君的额头,发觉有些烫,也不知谢婉君是昏过去了还是睡着了,她一边柔声唤着“婉君”,一边问另外杵着的几个人:“请过大夫没有?”
黄妈没说话,许稚芙答的:“刚打过电话了,想必在赶来的路上。”
谢婉君模糊听到了秦水凝的声音,奈何眼帘沉得睁不开,还当是幻听,遂不去理会,想着这样能够多听几声。很快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她便愈加确信全是假的了,胃又针扎似的疼了起来,终是昏睡过去。
秦水凝把人赶了出去,自己也跟着下了楼,许稚芙和江楼月担忧地坐在客厅,茶放凉了都没动,黄妈则进厨房给秦水凝打下手,看她熟练地起锅煲汤,切了几种菜菇,又让黄妈取碗面粉,黄妈觉得古怪,想着这到底是做汤还是做面。
秦水凝看出黄妈的质疑,神情不变,平静地说:“穷人家的吃食,她大抵是没吃过的,但味道是家乡的味道,也适合补元气。”
黄妈这才意识到秦水凝与谢婉君是同乡,本来还纳闷许二小姐为何将秦水凝叫了过来,大小姐不是素来与秦师傅不对头,这么一想,谢婉君在秦记裁了这么久的衣裳都没换地方,也就有迹可循了。
“秦师傅也是东北来的?和大小姐的谢家在一个地方么?”
她又打听起来,虽无他意,秦水凝却不愿与之细说,忽闻有人进门,便放下了手头的食材,率先迎了上去。
来的倒也不是旁人,正是严从颐。
严家的阿妈是跟了严太太十几年的老仆,较之黄妈不仅更加体贴,心眼也多了几十个,才刚挂断了黄妈的电话,她到底觉得不妥,往南京给严太太拍电报是来不及了,于是乎给广慈医院上班的严从颐打了通电话,陈清原委,拜托严从颐势必要去谢公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