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君姐,你还笑得出来。”
“我笑自己又有何妨?”她报纸丢到茶几上,懒得细看,旋即拉着许稚芙起身,“甭坐了,跟你婉君姐一同砸了那四雅戏院去。黄妈,备车!”
黄妈正在听电话,闻声捂紧了听筒,扬声回道:“好的,大小姐,电话您可有空听?”
许稚芙当真以为谢婉君要砸四雅戏院,死命拽住她的手臂打退堂鼓:“婉君姐,要不了这么严重,你别激动,要惹来巡捕房的。”
谢婉君见她那副单纯可怜又带着慌乱的表情,笑眯了眼,忍不住伸手捏她的脸颊,许稚芙挪开脑袋躲闪,手又不肯松开,生怕谢婉君化身脱缰的野马,眨眼工夫就能杀到四雅戏院。
“瞧把你怕的,不是你来找我兴师问罪乱发委屈?只是去讨个公道,不动粗的。”谢婉君四顾找不到手袋,伸头一看黄妈还杵在电话旁,不禁怪她分不清轻重缓急,若那头真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她早叫起来了,“不是重要的事就叫对面晚些打来,我现下要出门,你再磨蹭,我难道去恳求许小姐施舍借车,匀我个座位?”
黄妈这才匆匆拒了电话那头,叫她晚些打来,称谢小姐不在家的。
谢婉君已从一楼的书房里找到手袋,揽着许稚芙往外面走,命许公馆的车子先回去,晚些时候必会毫发无损地将许小姐送回去,许稚芙坐上谢家的车子,气势汹汹地奔着四雅戏院去。
盛夏银狐皮(06)
那通电话正是从秦记裁缝铺打来的,秦水凝亲自致电,为的是裁衣事宜。即便黄妈捂了听筒,谢婉君的声音还是漏了过去,她听出是谢婉君的声音了,只不过没听清到底在说什么。
明明人在家里,就这么搪塞着她,秦水凝早已习惯看人冷眼,见怪不怪的,平静挂断了电话,在单子上备注道:民廿五年,五月卅日,致电未通!
这感叹号也不知是谁发明的,分外好用,秦水凝记单子时习惯用感叹号来作为提醒,眼下画了一个还嫌不够,又像发泄心中不满似的,顺手在后面多加两个,旋即啪地一声合上了簿子,挪去案台前忙活了。
她打电话去谢公馆,一则为了预约量尺的时间,倘若谢婉君有空,便亲自来秦记,否则她便派小朱上门,二则为那张银狐皮,这可比往常送来的衣料贵重多了,中间通过黄妈还有小朱传话,总归不稳当,裁错了就出大事,更何况谢婉君在秦记堆积了那么多料子,这块银狐皮是否需要向前排上一排也需商榷,否则今年冬天是赶不上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