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移民的数量,”奥尔良公爵拨弄着匣子里的糖果,“流民为何会令人畏惧?陛下,还不是因为只要是个人,他就免不了吃穿住行,至少要有食物,当移民过多的集中在一个地方,就如詹姆斯敦,据说他们原先与印第安人相处的也不错,但那里正是沼泽地,耕地不多,当英国人的数量最终达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字,不得不与印第安人争夺玉米的时候,他们当然就会不死不休了。”
“所以一定要避免这个情况。”路易说:“要避免过于集中,也要提防恶劣的天气,要保证足够的补给,时刻保证与盟友的联系与接触。”
“简直如同一场战争。”奥尔良公爵注视着自己的兄长说:“您是多么地仁慈啊,陛下,如果换了查理二世,利奥波德一世,不,无论是那个国王,都不会如此尽心竭虑地为这么一群无用的原住民考虑,”他带着几分晦暗说道:“您也许不太清楚,您恩赐给印第安人的牛痘疫苗正消除了英国人带给他们的一场危机。”
“那些人做出什么来都不奇怪。”路易十四不会说,每个英国人都是无耻的窃贼与残暴的刽子手,但能够舍弃家乡,漂泊千里,跑到新大陆去的都是什么人呢?失去了土地的农民,失去了工作的工人,因为宗教迫害而不得不离开的清教徒——现实没有给他们高尚的机会,他们就只能变得卑劣,变得冷酷,变得不择手段。
一条满是天花、伤寒或是痢疾病菌的毛毯算得了什么?总比自己,或是自己的亲人去死要好,何况对清教徒而言,那些不愿意皈依的印第安人也只是一些顽冥不化的异教徒罢了,而我们都知道,虔诚的教徒有时候也是最无情的暴徒。
第五百三十七章 来自于蒙特利尔与詹姆斯敦的印第安人(下)
“我可以大胆地说一句话吗?”奥尔良公爵注视着国王陛下,认真地说道。
“说吧,现在不是在朝廷之上,也非宫闱之中,菲利普,不过是兄弟之间随意地聊聊天罢了,你也不是称我为哥哥,而不是陛下么。”
“那么我要说了,如果我没弄错,您可真是太喜欢那些印第安人了。”奥尔良公爵说道,“不,我应该说,您似乎总是对那些贫弱卑微的人充满了同情心与同理心,您生来就是国王,法兰西最为尊贵的人,但您似乎……”他一下子想不起应该用什么形容词:“您不但能够俯下-身体来倾听他们的呼喊,更仿佛就在他们之中……感同身受……一般。”
“但您从未沦落到那种地步。”公爵紧接着说,“我们一直在一起,哥哥,最坏的时候也不过是在日耳曼昂莱城堡——为了保证能够支付得起仆人的工钱,我们的母亲遣散了一大批佣仆,但我们的待遇并不算很糟糕,而且在富凯来到日耳曼昂莱后,这种情况也没有再出现过。”
“哦,确实如此,”路易说:“一定要说的话,弟弟,也许是因为我的灵魂曾经见到过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
“是的,另一个世界。”路易说:“一个没有神祇,没有国王,也没有贵族与教会的世界,那里的人们虽然也会因为权力、地位、资产甚至职业出现阶层与歧视,但仍然有一部分底线是永远不允许跨越过去的……”
“譬如?”
“譬如生命。譬如尊严。譬如自由。”路易说:“也许会有一些利欲熏心,或是狂妄自大的人想要摧毁它们,但也总有一些平凡与具有良心的人如同涌起的浪潮那样一同奋勇上前,誓死捍卫牺牲了无数崇高的圣人才终于得到的安乐盛世。”
“但没有国王,没有贵族,没有教会,”邦唐失声喊道:“他们如何能做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