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问问其他人吧,”约瑟夫说:“这个人话里错别字太多了。”
“不用那么麻烦,”小欧根说:“他们没法在食物里动手脚,也不可能有成规制的军队,那么就只有利用现有地势了。”他这么说的时候,轻微地摇摇头,因为他想起自己的母亲,当时苏瓦松伯爵夫人动身回到巴黎的时候,就是在经过一座峡谷的时候出的事。
雨水,黑夜,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我知道他们要怎么做!”小欧根喊道:“立刻让我们士兵从那块岩石地上下来!”
万幸的是,此时雨水已经不再如上半夜那样密集,士兵们从睡梦中被唤醒,苏瓦松伯爵连帐篷都不要了,他们飞快地从那块岩石地上转移到下方的树林里,火把被一只只地点亮,照亮了不明所以的面孔,他们揉着面颊,迷惑地寻找着敌人,“怎么了?”他们这样问道。
就在还有一两百人还在岩石地上的时候,他们突然感到脚下一阵奇异的颤动,就像是一个巨人就要苏醒了一般。还有就是树林里传来了同伴们疯狂地大叫声,但还没等他们理解其中的意思,他们的身体就无法控制地向着一边倾斜过去——一个士兵看着眼前的景色在迅疾地改变,他明明没有坐在马匹上,也没有待在马车里,却以一种飞快的速度移动着,他身边的每个人都东倒西歪,纷纷跌倒,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来稳住自己的身体。
他听到了呼啸的风声,突然之间,他明白了——不是他们在移动,而是他们脚下的地面在移动!
他们连同这块山体,直接跌入了深谷。
……
一共有九十八个人的性命,就算是巫师们也无法挽回,他们的尸体都是不齐全的,面对着白色亚麻布上的斑斑血迹与不自然的凹凸,苏瓦松伯爵转头看着村长,“你们也有准备了吧。”
这块岩石地像是一条伸出的舌头,在山里不少见,它与山体连接的地方有时候很坚固,有时候很脆弱,不知道是村子里的人弄到了火药,还是它的寿命确实已经走到了终点,它被布置成了一个杀人的陷阱——村民们在岩石下面支撑起了巨大的木头,但和一些城门石闩那样,这种木头下端被削尖,只要加以敲打就会倒下,失去了支撑的岩石,又加上多余的重量,就会如之前那样崩塌。
就算不能杀死所有的士兵,暴徒们也能得到逃走的机会。
接下来的事情无需多说,死亡的士兵在火焰中化作了灰烬——他们应该也不会高兴留在这个陌生且对他们充满敌意的地方。随军的神父给死者做了临终圣事,愿他们早日升上天堂,与天使圣人肩并肩地坐在一起。至于村民们,为了麻痹法国人,他们之中留了一些女人,还有孩子,苏瓦松伯爵盯着孩子们看了一会——其中没有婴孩,孩子们多半都已经记事了,他环顾四周,这座村庄位于河边,但没有船只。不过就算有,孩子们也不会懂得如何驾船——这时候所有的技术性行当都是父传子,子传孙的,别说驾船,就算是送信走路也有专门的送信人,而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做的。
他将向导、村长,与那些参与了暴乱的男性提出来,按照叛国罪处刑——也就是说,斩断四肢后,再绞死,在鲜血与哀嚎中,所有的村民,还有游女,除了孩子之外,一个个地被吊死在树上,他们的孩子麻木地咬着手指,看着他们蹬着双脚——神父在木板上写上了他们的罪状,把木板吊在死者的脖子上,这也是警告与威胁。
对于这些孩子们……“就看上帝是否愿意宽恕你们了。”苏瓦松伯爵说,这座村庄很小,也很隐蔽,若是没有地图与向导,他们可能都找不到,看情况,他们与外界的交流也很少,那些游女与葡萄酒等好东西,都是那些心怀叵测的家伙带来的,但在严刑拷问了几人之后,他们去到约定的地点,那里早就人去楼空,看来这些村民也只是被他们用过即弃的棋子罢了。
没有了成人,没有了船只,马匹,这些年纪最大不过十岁出头的孩子们想要靠着自己走到下一个村庄并不容易,这时候不同于几百年后,也只有如苏瓦松伯爵统领的军队才能在荒野中长途跋涉,林子里有野兽,河流里有湍急的水流,还有人,人有时候比前两者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