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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腓特烈这样回答道:“有一件天大的好事等着我呢!”

这也是与勃兰登堡,维也纳等地不同的地方,巴黎、凡尔赛的民众似乎对贵族没有太大的恶感——不过这也是近二十年的事情,主要是因为原先那些最恶毒和下作的贵族们经过了黎塞留、马扎然与两次投石党暴乱后(这里不说这两位主教是什么好人,只是贪婪的鬣狗碰上了残忍的狮子罢了)被清理了不少,等到路易十四亲政,又有以富凯为首的旧人被国王删减了一波,等到对荷兰与佛兰德尔的战争结束,军队中出现了一大批新贵,他们就和当初的穿袍贵族那样,是受国王的拔擢才迁越了原先的阶层,必然自成一个体系,也因为他们之前不过是工匠与农民,所以并没有立刻忘记身边的亲眷和朋友。

很奇妙的,原先只有贵族与平民的时候,法兰西国内的冲突一次比一次激烈,但自从有了军队新贵(从军官到供应商)这一中间阶层,最高的阶层与最低的阶层之间反而就像是有了缓冲剂,虽然平民们还是会在酒馆和教堂里嘲讽贵族的无能,说他们的笑话,但真的想要举起粗陋的武器,四处纵火、抢劫,用马车和草包搭建工事与堡垒的想法,却已经很少了。

如果路易十四知道腓特烈的想法,准会告诉他,贵族和教士们总将平民百姓看做愚昧的牲畜,但就像是一个东方哲人所说,你若是将一个人视作囚犯百般警惕与虐待,他就会像是一个危险的罪人那样伤害你,但若是你愿意像是对待一个朋友地对待他,他就会用自己的性命来回报你。

法兰西的民众想要的东西也不多,他们现在能够喂饱每个家人的肚子,能够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屋子,能够靠着进入军队、学校来改变自己的阶层,能够在保证生存的同时看到希望,他们就愿意为国王和法兰西效死。

看着街道上的景象——人们与马、马车熙熙攘攘地来来去去,有爵爷,有法官,有军官也有平民,谁能想到二十年前,略微穿着华贵一点的人走在街道上,若是没有侍从和仆人,必然会荣幸地被穷人投掷的粪便、死猫死狗“沐浴”一番呢?

有几个小贩挤过来,向腓特烈举起手里的篮子,向他兜售饼干、坚果或是蜜饯,也有绣花手绢,小玩具和其他零碎东西,腓特烈用一个大埃居换来了一把红白相间的芙蓉花,准备拿去送给大郡主。

与腓特烈相同,今天的大郡主形容也相当朴素,当然,只是与她在凡尔赛宫宴会与舞会上衣着相比,但要让腓特烈说,只穿着一袭乳白色衣裙,就像是他手中的芙蓉花那样静静地坐在喷水池边的大郡主,却让他怦然心动。

第三百零一章 腓特烈与大郡主(3)

除了两三枚点缀般的戒指,别针,大郡主今天佩戴的珠宝也只有颈脖上的一串珍珠,但就是这串昂贵的珍珠,都让人有意识地远离了大郡主身边——在人工养殖珍珠尚未出现的时候,所有的珍珠都是天然生成的,既然说是天然生成,就不免出现瑕疵、扭曲或是畸形。如最近正在建筑与装饰上兴起的巴洛克风格,原意就是畸形的珍珠,因为它并不符合古典主义者崇尚的绝对对称与统一的审美要求。

大郡主现在戴着的珠链,每颗都有小拇指头那么大并且直径相近,光洁无瑕,不过比起珍珠,少女的肌肤更是纤薄细腻,甚至可以看得到皮肤下蓝色的静脉,腓特烈站了一会,就走上前去,“抱歉,让您久等了,殿下。”

“是我提早了一点,”大郡主毫不在意地说:“早晨从卢浮宫一路走到这里来感觉很舒适。”她收起放在膝盖上的书册,腓特烈连忙替她拿在手里,一边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封面,发现那是古罗马建筑师维特鲁威撰写的《建筑十书》,拉丁文版本。他握在手里的时候,可以感觉得出书本里有硬质的书签,还不止一处,他心头一动,如果是其他的贵女,他一定会随口问她何时对这样枯燥的东西产生了兴趣。

但在大郡主面前,他就要谨慎地多了。

“对了。”大郡主说:“殿下,等下,您是否可以称我为玛丽女士呢?”

“当然可以,”腓特烈立刻明白了大郡主的意思:“那么您也可以称我为威廉先生。”

大郡主笑了笑:“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