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页

王后只得从命,另外一个原因是,她也猜到了查理二世的企图。

怀特霍尔宫在98年的伦敦大火中就被焚毁了一部分,一直没钱修缮,本来他们早就可以搬到汉普顿宫来,但查理二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同意,然后在几天前的暴乱,不,国王对叛贼的审判中,怀特霍尔宫燃起了大火,彻底地毁了,他们就搬迁到了汉普顿宫,至于查理二世为什么要在一片废墟中用餐……

在仆役们的一片忙乱后,查理二世终于得以在怀特霍尔宫面对广场的一个小房间里落座,他的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从帷幔遮掩着的歪斜窗框里看出去,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刑台,而这个刑台……正是查理二世早在十年前就在心里规划妥当的。

当查理一世被处死的时候,查理二世还在荷兰,他没有亲眼目睹那一可怕的场景,但现在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因为广场上的景色已经与48年的重叠了,民众聚集在广场,眉飞色舞,兴高采烈,也许,对于他们来说,处死一个国王,还是处死一个护国公,又或是处死一个大臣,一个将军,一个盗贼,一个娼妇,都没有什么区别,只要给他们血淋淋的尸体就行。

查理二世在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是那样的急切与期待,但真的看到了狂热的民众,看到了那些曾经在他面前不可一世,现在却狼狈不堪,神色萎靡的大臣……他又觉得有些兴味索然,但这种兴味索然不会影响到他的食欲与开始的计划。

他开始用餐,那些曾经无比尊贵的头颅也正一颗颗地从刑台上滚落……

第二百三十一章 陆地上与海上的战争(6)

这是国会的大部分成员们人头落地的第二天,查理二世志满意得,即便是阿尔比马尔公爵因为无法阻止这场针对议会的大审判与屠杀愤而辞去了身上所有的职务,黯然返乡也丝毫未能影响到他的好心情,虽然法兰西的援助是有条件的——在多佛和约里,查理二世不但要对法兰西让步,还要对罗马教会让步,就像是他对约克公爵所说的那样,查理二世确实承诺了,一旦他获得了真正的权力,他就要改信,放弃亨利八世曾经从罗马教会这里攫取的特权,将属于上帝的还给上帝。

而也正如勒伊特将军所猜想的那样,法国人的舰队是从敦刻尔克而来,五千名法国士兵成为了查理二世握在手中的刀剑,当然,在夜晚与混乱的遮掩下,这些士兵仍旧保留着古老的传统——也就是劫掠与强暴,伦敦的市民因此度过了如同地狱般的一夜,但对查理二世来说,这无关紧要——市民们的憎恨会对着法国人去,而他在取得大权后,就有数之不尽的钱财,不,现在他就从被判罪的官员与贵族这里收缴了一大笔钱,从里面取出一部分挥洒到民众当中,这样,在一半人还在哭泣的时候,另外一半人就开始狂欢起来了——从古罗马时期开始,统治者们就相当精于此道……面包、酒和鲜血,虽然查理二世不可能造出一个斗兽场来,但他可以架设起一个巨大的刑台,那些尊贵的老爷们落下的头颅会让那些愚人心满意足,不再追究之前的事情。

在这段真空期里,查理二世身边就只有约一千人左右的近卫军,不过对他来说足够了,因为他马上还会招募更多的士兵,而且在他的敌人几乎都已经去见了仁慈的天主的时候,他所需要动用的力量无需太多——约克公爵在离开伦敦前特意来觐见自己的兄长,在失去了国会这个枷锁,又是助力之后,这位公爵先生颇有些不安。

约克公爵对汉普顿宫并不熟悉,因为它从来就不是英格兰王室们的第一选择——这可不是因为这座建筑狭小阴暗,又或是太过陈旧,汉普顿宫原先是亨利八世宠信的大臣,红衣主教沃尔西的居所,但因为,你知道的,亨利八世与路易十三或是路易十四不一样,生性残暴而多疑,沃尔西主教的财富早就让这位国王感到不快,等到这种不快达到顶点的时候,即便他将这座建筑献给了国王,依然没能逃掉灭顶之灾。

亨利八世倒是十分愉快地与自己的王后们——是的,虽然他是国教教首,但还是坚持一夫一妻制度,为了将这个制度执行到底,他在这里处死了两个王后,罪名都是通奸,一个是安妮·伯林,一个是凯瑟琳·霍华德,在亨利八世去世之后,继承了王位的爱德华六世年纪轻轻就步了父亲的后尘,都铎王朝就此由亨利八世的长女玛丽接过权杖,而这位公主,之后的女王,人们也都知道,她另一个众所周知的名号就是“血腥玛丽”。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有关于汉普顿宫的谣言就多了起来,有人在宫殿里看到了红衣主教沃尔西,唉声叹气地在宫殿里走来走去——即便他最后是在一座修道院里死去的,但他的死因一直成疑,还有安妮·伯林,这位曾经与亨利八世陷入了狂热爱情的侍女与王后,她是被斩首的,所以她总是捧着自己的头徘徊在亨利八世曾经的卧室附近,还有那位胆大妄为的凯瑟琳·霍华德,她满怀怨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和自己的爱人们(其中甚至包括她的兄弟)在任何一个不被阳光照耀到的地方出现……也有人看到了因为产褥热而死的珍·西摩王后,或是修士与刺客的灵魂……

现在查理二世又给这座宫殿增添了一份新的阴森气氛,因为让十几个大臣人头落地的旨意正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约克公爵仰头看着汉普顿宫的四立柱——这四根约有三人高的立柱和汉普顿宫的建筑一样,都是红砖砌筑的,顶上的白色平台上分别矗立着四座雕像,分别是骑士,雄狮与战马,立柱间是沉重的黑色铁门,他策马缓步入内,在广场上下马——汉普顿宫有一千多个房间,他的兄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亨利八世曾经居住过的套间,这几个房间采光和面积都是首屈一指的,墙壁上覆盖着橡木墙板,处处都是精美的浮饰,还有几只巨大的麋鹿角——这种装饰是王室的特权,但就算是约克公爵,他也没有那么漂亮巨大的鹿角。

他的王兄就坐在一只伸展开后几乎可以托得起一个成年男人的鹿角下,见到他来,就露出了一个虚伪的笑容,约克公爵向兄长行了礼——前所未有的虔诚和郑重,“哦呀,”查理二世说:“请不要这样多礼,我的好先生,”他半真半假地说:“我本应该好好地感谢您的。”这句话没错,若不是约克公爵与达成了协议,撤去了泰晤士河与索尔湾的海防,法国人的舰船要如此悄无声息地进入伦敦,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