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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臼炮一部分是从法国运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从里尔等城市收缴的,这种臼炮起源于十三世纪,用的是石弹,它的形状可比国王看到的火炮有趣多了,如果说国王的火炮是身材颀长的成年人,那么臼炮就是婴儿或是幼童,它们的口径与炮身的长度只在1:12左右,看上去矮墩墩的,傻乎乎的,但别以为它们古老矮小就没用了,它们虽然射程很短,但威力和射角都很大,沃邦上尉用这种火炮来攻击躲藏隐蔽墙后的守军——臼炮炮口上扬,炮弹呈一个抛物线越过斜堤,胸墙,直接打击里面的人员和火炮——法军原有的臼炮和收缴来的臼炮总共有三十几门,炮弹就如同冰雹那样不断地落在守军头上,而举着望远镜,在云梯和木塔楼上的士兵,一看到有那座棱堡露出了衰弱之态,就马上大声地报告,沃邦上尉会因此调整炮击的频率与力度。

这时候,步兵们到了冲锋的时候,这时候也是损失最大的,沃邦上尉身先士卒,几步就攀上了斜堤,翻过了胸墙,落入下方的护城濠,布鲁塞尔的护城濠很不幸地因为事故只有数尺高的水,虽然会让人湿透了紧身裤和靴子,但对战斗造不成什么影响,数以百计的士兵紧随在沃邦上尉身后,掷弹兵挥舞着手里的绳索,将火药罐投入棱堡和凸角堡,伴随着惨烈的叫声,几个守军被杀死。

之后的战斗对这些士兵们来说才是真正的考验,死亡与诗歌和戏剧上的完全不同,受伤的人会痛苦地嚎叫,无论是敌人和战友,死去的人却悄无声息,仿佛就在一瞬间,生机就从他们身上离开了,在前一个晚上,还在和你说笑话,抢肉干,讨论哪个波西米亚女人更漂亮的人就这么直挺挺地到了下去,他们的灵魂离开躯壳,躯壳将会腐烂,发臭,最终化作一抷黑土。

只是在这个时候,暂时还未有人能够想到这么多,长达数年,严苛刻板的训练在这时候起到了作用,他们勇敢而又冷静地往前冲去,甚至没去注意身边的人,甚至是自己有没有被击中,杀死敌人成为他们心中唯一的念头,“为国王而战!”他们这样喊道。

火焰就在此时腾起,沃邦上尉看到两个小伙子就这么倒了下去。

这座棱堡两侧的堡垒发现这座棱堡已经失守,因此里面的守军毫不犹豫地扭转炮口,向它射击,幸而蒂雷纳子爵已经指挥着后续的火炮跟了上来。

在取得了一座棱堡之后,沃邦上尉马上命令将臼炮运送上来,每座棱堡之间,为了保证覆盖射击面(火枪),只有两百尺,这个距离正适合臼炮的发挥,两处相邻的棱堡顿时被打出了好几个缺口,更多的法国士兵如同蚁群般地攀了上来,守军们虽然也试图举起火枪来阻止他们,但被占领的棱堡上也有法国的士兵在向他们射击,而法国人的火炮还在不断地轰鸣。

第一百九十章 圣但尼(12)

皮埃尔·高乃依对布鲁塞尔攻防战的一些记述:

在数百年后,人们对于法国的太阳王,路易十四的首次御驾亲征——法兰西对佛兰德尔一战始终保持着许多对细节上的疑问,当然,这场战役,在当时看来也只是欧罗巴诸国长达千年来,彼此攻伐,彼此争斗中的一段乐章,即便这段乐章开启了太阳王乃至整个法兰西长达三百年的辉煌,并且将余泽照耀到可见的一千年之内——并且有着诸多经典无比的旋律。

譬如说,如卢瓦斯侯爵所创建的补给与后勤制度——之前的法国军队,依然固守着“军队的统帅,应善于利用其所入侵的国家的一切资源,以保障其军事行动。”这条森严的法则,当然,在以往的战争中,士兵们若是能够从敌人那里获得补给,对军队的机动性和对敌人士气的打击,都是最好的,毕竟士兵们无需担心辎重,只需要提起两条腿痛痛快快地奔跑。

但这样的补给方式,通常更适用于雇佣军,而不是正规的常备军。因为,不管怎么说,当士兵必须将寻找食物和其他给养放在任务行列中的时候,它们的排序无疑是最高的,而且一旦放纵士兵劫掠,那么所谓军规与军法也就成了空中楼阁,在佛兰德尔的战役中,卢瓦斯遵照国王的旨意,做到了军队开拔到哪里,巨大的仓库与运送辎重的车队就能够出现在那里——士兵们从不缺少帐篷、御寒的毯子,干净的水和面包,他们由此意志坚定,精力充沛,虽然辗转多地开战,但从未出现过大量逃离和哗变的情况,这在当时,是非常少见的。

甚至有人说,是卢瓦斯侯爵开创了军队的后勤保障体系——路线,仓库与市场,军需官与监督,还有随军商人等等,但也有人反驳说,这些早在十字军后就已产生,不过谁也而不能否认,在佛兰德尔战役中,卢瓦斯侯爵的后勤保障确实做得无可挑剔,毕竟这场战役法国动用了超过了五万人的军队,并且就国王一路,就有三万余人,其中还有好几次围城战,谁都知道,补给的问题,是人数约多越难处理,而静止的军队又要比运动的军队更难处理,但这些难题最终都还是被卢瓦斯侯爵一一解决了。

也不怪他一回到巴黎,就成为了国王亲自任命的陆军大臣,成功地接过了他父亲的位置,而宫廷中几乎没有能够反对这一任命的人。

还有的就是,在这场战争中,终于得以崭露头角的塞巴斯蒂安·沃邦,在战端开启的时候,他还是上尉,战争结束的时候,他就成为了将军——他在这场战役中首先使用了三壕沟战术与臼炮跳弹战术,并且取得了相当可观的战果,有趣的是,里尔和布鲁塞尔都可以说是蒂雷纳子爵与沃邦的功勋,他们的胜利昭示着敌人的失败,而在战争结束后,留在了佛兰德尔,为法国的新省,新城市加固城墙与堡垒的也是沃邦,在这之后的几百年,我们还是能够看到沃邦在佛兰德尔地区留下的“星辰”与“花朵”,尤其是里尔的五星形状的棱堡防御体系,而布鲁塞尔有着六朵“花叶”伸出的双层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