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台下肯定有不止一个人这样想:谁在乎这些?异鬼的威胁已经消弭,让我搬回塞外去当一个自由民,一辈子都不和南方那群反人类的玩意打交道,谁在乎他们干什么?”艾格抬手示意台下的军官们控制好现场,丝毫不留余地的继续火上浇油:“说得很对,与死人和异鬼们玩命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战争结束,难道还不能享受片刻喘息?我不想指责这种心态,却忍不住要问这样想的人:面对异鬼的咄咄进逼时为生存而投降躲进长城后,一见它们威胁减弱便开开心心地返回塞外,去继续做一个没有资格踏足长城南,一旦越线就要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的‘野人’,这真的是‘自由’吗?”
“不,生活在长城以北无人管束,那不叫自由,叫野蛮!只有每天醒来时都不用担心今日会挨饿受冻、每夜入睡时都不用害怕明早可能无法醒来;想在塞外避暑吹冷风便能走出长城的隧洞,想回塞内晒太阳享受温暖便能骑马沿大路南下;可以抬头挺胸地走进世上每一个村庄,每一座城镇而不用担心受刀剑相对性命被威胁……这,才是真正的、有尊严的自由!”
“我们生而为人,不能像畜生一样只追求‘幸存’!我们还要拥有生存空间和起码的尊重,有足以享受生命的财富和资产——而这些,是每一个曾与我并肩作战对抗人类天敌的勇士都应得的!我作为守夜人军团总司令和长城主人的使命已经告一段落,但身为将大家团结凝聚到一起、受各位信赖和依靠的共同领导人的任务却还远没有结束。只要在场的人中还有一个仍未获得七国居民的尊重和认可,还没有自己的一片安歇之所,我就绝不休息!抬上来!”
最后一句话是对刚刚出城门时陪同自己的侍卫喊的,他们按艾格的要求在离开内堡时抬上了几个事先准备好的被布蒙着的箱子状物体。货物看着虽大却不太重,连扛的人自己都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此刻随着被总司令点到而送上高台,答案总算揭晓。
艾格走到被卸下的箱边,用力一掀打开了盖在上面的黑布,笼子内忽然见光的信鸦们骚动着跳来跳去,呱呱大叫起来。
……
一致对外的怒气有了,打动人心的目标也挂了出来,现在,这些被喂得饱饱的黑色鸟儿们,便将成就这场大戏结束的最后高潮。
他在台下几千双眼睛带着激动和好奇目光的注视下,动作豪放地抽开了第一个鸦笼的木门。
“以反人类罪的名义,守夜人军团向河间和谷地宣战!这两国历来为北境盟友,与赠地亦关系良好,却在长城最需要支援的危险时刻袖手旁观,辜负了我们的信任!”
十余只健硕的信鸦拍打着翅膀从打开的第一个笼子里飞出,带着身上绑好的信件奋力爬升高度,场面看起来振奋人心且毫无异常。不过,在场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些鸟儿们身上所携的信件,可并不是众人以为的“宣战书”——艾格费好大心思进行战时信息管制以确保首战奇袭得手,当然不会蠢到提前送出几十只带宣战书的信鸦制造泄露军事动向的机会。
那些信里的内容,其实只是一份份完全相同的政治立场宣言,以守夜人总司令的身份劝说七国效忠真正的合法君主——丹妮莉丝·坦格利安。
守夜人支持龙女王的消息早已传遍狭海两岸,这样一份对七国上下大部分贵族而言都不出意料甚至可以说是形同废话的信件,多半会像守夜人之前发出过的无数求援信一样——领主们扫一眼就会嗤之以鼻地扔进废纸堆,艾格故意浪费宝贵的信件运力当众放飞这些身上绑着废话的信鸦,不过是想以这场表演,为即将到来的那场注定青史留痕的南征七国,留下浓墨重彩的第一笔罢了。
第一批飞向南方的信鸦很快远去消失在漫天飘飞的细雪里,而在人们回过神来之前,艾格便又毫不停歇地打开了第二个鸦笼。
“以反人类罪的名义,守夜人军团向河湾和多恩宣战!这两国远在南方,总以为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先顶着,所以有恃无恐,享受保护却不肯履行任何义务,无耻至极!”
又好几团黑影钻出笼子扑棱扑棱地飞入天空中——如果在场的士兵知道:光河湾一地的人口就是赠地的好几百倍,那多半怎么也激动不起来。幸好,在这个人口普查根本不存在的时代,普通人都只知道河湾地人口众多,到底是怎样一个“众多”法,十个人里有九个半说不出个所以然,不清楚实力对比,自然也就谈不上多么恐惧。
后勤部卫队的军官们是如此,而新赠地民们就更轻松了:在对维斯特洛长城南都一无所知的他们眼里,所谓的“七国”,大概就是七个很大很大的部族罢了,再怎么恐怖,也绝不会比白鬼和活死人更甚——有趣的是,虽然论据混乱缺失得一塌糊涂,结论却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