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死，要么被奴役一辈子，这选择确实是非常困难……有人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是也有很多人更笃定不自由毋宁死，对待自由和生命，无数人，无数时代有着无数的选择方式，每一种都自有其道理。

但不论什么说法，那个界定者都是‘人’。

是人才会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是人才会笃定地选择不自由毋宁死……如果更换一下这个界定对象，那么这或者根本不能算是一个问题——

沉默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几个呼吸之后。

时间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拖慢了几倍，灵吸怪巫妖的身体静立着，但随即从衣袍中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

虽然只是一个幻影，但随着他的动作，那中央脑池的正上方，一块镶嵌着心灵铭文的石块忽然在吱吱的轻响声中落下，慢慢地飞向所有人。

爱德华不由轻轻摇了摇头。

能够为了生存而放弃身体，放弃生物的身份，食欲，感觉，甘愿作为亡灵生存下来的巫妖，怎么可能会选择就此消亡？如果不是将存在看得高于一切，那么又有几个生物会喜欢变成亡灵呢？

或者，正是因为笃定了卡特泽耶克必然会这样选择，所以这个女人才会如此做……巫妖的命匣如果被爆炸波及他就死了——对于敌人来说不过就是少了一个助力而已，有些可惜但无关痛痒。可是对于巫妖来说，他的所有的一切都要就此消失，化为泡影，花费了几百年的时间追求而来的东西一瞬间都会消失，甚至连灵魂也不再属于自己，最终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可怕的惩戒降临在自己身上。

而投降的话他虽然丧失了自由，可至少也不必担心死亡，也就不必担心那一桩桩一件件的问题堆叠在他身上了。

相对于一个人类来说，巫妖拥有着近乎无限的寿命，那么几十年，就算是上百年的奴役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不过烂骨头一副，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吗？保住灵魂就保住了一切，至于以后的事情，只要看准机会，赢回来就好了。

一瞬间，空间之中静谧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没有开口，只是盯着那一小块石头上，银色的一枚水晶。

巫妖的命匣虽然叫做匣，但其实并不一定是个盒子——最常见的形态反而往往是宝石，因为它最适合容纳灵魂，但也有用金属、骨骼或者其他材质的，至于说形状更是没有限制，从书本法杖到一整副人类的骨头，都是可以的。

而卡特泽耶克的命匣，是一枚仿佛金属又仿佛雕琢精美的头骨，构造出宽阔膨胀的上颅，复杂的口器部分只省下了退化的上颌骨，正是一个灵吸怪的头骨形状，而现在，这个头颅却颇有几分诡异，因为它的眼眶的两点空隙之间，似有通红的火光闪动，一如卡特泽耶克眼中跳动的灵魂之火。

“不错嘛，我还以为你会想办法把它扔到星界或者什么地方，没想到这么痛快？”

玛丽莲的一个分身开口笑道，她身周飞旋闪烁的光晕慢慢黯淡下去，然后伸手将那个水晶捞在手中。不过在她伸出手的同时，其他的十几个分身却就此慢慢聚拢，身体上爆裂符文的光泽，反倒更加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