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侯爵听来，皇帝的感谢，似乎格外真诚——事实上，就在朝野上下都在为那个阴郁而狠辣的年轻小子的杀戮战阵叫好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够明白，迎击帝国军队，最大的功臣究竟是谁。

并非那个什么小小的统帅几千名骑兵的师团长，而是眼前，低眉顺目的中年人。

魔狼的撕咬，只会让帝国感到疼痛，但却不会影响到帝国前进的脚步，那支由绯焱骑士与精锐组成的士兵，几乎是难以抵挡的，令人无法喘息也来不及反应的攻击，如闪电一般，如果没有那些在短短数日间，便集中在前线上的物资，粮食，铠甲，帝国的兵锋越过的，便不会仅仅只是那三座城市，说不定，只要一个十日，就足够冲到了罗曼蒂城前！

诚然，他们或者无法奈何得了这座城市，甚至只能重演一百年前那一场可怕的和失败，然而，半壁江山倾覆的危机，若再让图米尼斯承受一次，那么这一百年的繁荣，便会成为毫无意义的灰烬。一切，都会回归原点。

不，或者更加困难……毕竟，无论大法师们多么强大，也无法再有第二个一百年。

而根据传闻，帝国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大法师，两位，甚至更多，此消彼长之下，图米尼斯还能否耗得起，便是个未知的答案。

“承蒙您的垂问，我的陛下，老臣现在还支撑得住，毕竟依照常例，这一次的典礼规模不可能比得上上一次。”老侯爵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是弯了弯腰，然后才在那柔软的椅子上坐下来。

“不过，坊间对于陛下的这一场婚礼，似乎有些微议，是不是需要肃清一下这些流言？”皱了皱眉，他继续道。

“愚蠢的高傲罢了，无非就是那一套一文不值得血脉理论，说什么皇室不可以与低贱的克鲁罗德野人产生牵连。”皇帝的嘴角，翘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低贱？荒谬！当年的一世陛下，原本不过是个平民出身的游荡者，贵族的血脉？自欺欺人！某种血脉就天生高贵？贵族的荣誉，只能用自己的行为捍卫！”

“克鲁罗德人，东森人，西秦利恩人……图米尼斯没有帝国那样大，但也不至于因为什么人种而产生嫌隙。这是图米尼斯从建国的那一天起，就已经确定的，虽然克鲁罗德人那个时候，还是我们的敌人。”这位陛下抬起目光，看着自己的臣子：“我知道流言的来历，有些是愚蠢，有些是胆怯，尤其是那些习惯了高高在上，享受他们祖先留下的丰硕果实，却不知勤勉努力的家伙。而负责传递的，不过是些无聊的宵小之辈罢了。”

“或者，他们的担忧也有一点儿道理。我的陛下，”侯爵犹豫了一下，规劝道：“贸然地允诺将魔法的奥秘给予克鲁罗德，这样的影响或许不会显现在近期，但从长远利益上来看，并不是很……妥当的做法。”

这谏言有些犹豫，于是，便没有多少诚意。

“克鲁罗德人……呵呵，就算是他们能够学会魔法，那又如何？那至少已经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况且，他们那些没有经过魔法侦测的学生们，能够达到什么样的标准，还很难说。成为大法师的可能，你认为有多少？”国王摇头失笑：“事实上我倒是很想知道，如果克鲁罗德真的出现了几个高阶法师，那么那些战士们，究竟应该听从谁的吩咐？他们的头人？他们的师巫，还是他们的法师？奎刚部族，科诺部族和金帐王现有的平衡，建立在各自战士的数量上，这一次他们派遣来的学徒也是各占了三个，不过，你觉得他们日后的成就，是不是能够始终如一？”

侯爵摇头。

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又怎么可能会出现一群能力发展完全一致的人？

“所以，我又何必担心他们？”皇帝的笑容更加欢快：“如果命运女士真的愿意向那些野蛮人们掀起裙角……那也不错，学院之中的六位大法师也确实多了一点，也闲了一点，如果他们能让法师们稍微有些事情做做，倒也不失为一件有趣的事。”

“陛下英明。”侯爵点头，如此的解释，与他心中的猜测雷同，所以他也并不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