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别杀,要杀就请杀个干净。阁下带领队伍杀光了我的家人和村民,却偏偏让我逃了出来。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你来说,留下复仇的祸根,都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哩!”
刚才那抹恶毒的笑容重新浮现在比尔脸上,“在让你用性命偿罪之前,我会先让你沦落到穷途末路,众叛亲离的地步,尝尝最悲惨凄凉的滋味。”
话毕,他丢下惊骇的普洛汉,转身策马向后疾驰。黑旗军即刻响应他的命令如潮水般迅速退去,片刻间便去得远了。
虽然普洛汉先前就曾经猜想,这固执的追踪者或许是跟自己有什么私人恩怨,但得比尔亲口证实,又被告知以这么恶毒的复仇宣言,他还是受到了很大冲击。虽仍端坐马上,实已被骇吓得身体瘫软。
已经不再仰赖他的骑士们开始各行其是,料理善后。普洛汉被撇在旁边,孤零零地发了好半晌的愣,也无人去理会他。刚才他和比尔的对话已被他们周围的人听见传开了去,骑士们听说自己原来是被牵连进别人对将军的复仇中才落到现在的困境,对将军当然更生怨怼,给将军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在不久之前,无论是普洛汉还是骑士团里的人还都认为骑士团忠于将军是理所当然的事。而在这短短的时日里,历经战败,地位的急剧跌落,多番在生死边缘上打转,这份忠心自然而然地坏朽崩裂。
只不过大家都是串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没法独自脱身,拆伙对大家都没好处,而将军凭着过往的地位,尚是能被所有人接受的统帅,方才维持着现状没有发生大变故。但不管怎么说,将军在骑士团中的权威,到底是大不如前了。
而巧的是,在此同时,普洛汉的死对头所处的境地也和他有某种相近之处。
撤离战场后,比尔的队伍在与拉夏骑士保持一段距离,又不至于被他们溜掉的位置停留下来。安顿好部下开始休息后,比尔便溜到僻静处一个人呆着。他在行动将要得手时突然要大家撤离,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没什么人拿这去向他问个究竟。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对此无动于衷。
营地的角落,夏恩和法尔达看到独坐着发呆的队长,便接续战斗前的话题开始私下谈了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啊!”先提起话头的是法尔达,黧黑的脸上显出焦虑之色,表明他是认真地在为队伍的未来担忧,“难得黑旗军本部进攻拉夏,让我们还算顺利地避开拉夏人的拦截潜入这里,队长把握机会捉住普洛汉便罢,偏偏他每次都只是杀伤他们数十人就故意撤离。我们到底是在拉夏人的地头上,这样下去万一哪次出了什么纰漏,糟糕的就反而是我们队伍啊!”
“这些话你该对队长说吧?我的看法和你一样,你跟我说了也是白说啊。”夏恩又露出苦笑。他忽然觉得,谈起此事自己最多的表情就是苦笑了,偏偏最近来找自己谈这个的人又越来越多……身为比尔的副官,大家和比尔说不通,自然而然都会来找他。
“我也好几次想和他说起这事,可都是刚开个头就被他打断了。他连听都不想听,我们能怎样?”
性子暴躁一些的法尔达有些激愤地说道:“我们又不是他报私仇的工具!原本说是带着大家来追捕普洛汉立功还说得过去,现在这样不惜让大家陷入危险来满足他变态的复仇欲,就未免太过头了!况且他现在的行动已经是脱离了黑旗军,只是他个人的行为,我们是黑旗军的人,不是他的私人部队,没有必要一一按着他的话去做。既然队长的行动出现偏差,我们不能就这么被动地让他为所欲为,应该想办法阻止吧?”
“唉,小声点!”夏恩往比尔的方向望了一眼,好在队长似乎并没有听见。他转回头向法尔达压低声音道:“事实上,我也有在考虑这件事。我打算私下开始在队中活动,等大家都通了声气共同进退,队长也奈何大家不得……不过在事情未成之前,还是别嚷嚷得让队长听见了。”
法尔达知机,反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望望那头的比尔,点点头,终于开始觉得安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