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很怕。在把他的孩子生下来以前,我想我得活着。”蓝菱的语气很平淡,但泪水却冲破眼眶的桎梏,肆意流淌在脸庞上。
玫琳怔住了,另一边座椅上,薇雪儿更是吃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蒙达还说过,有时候要死很容易,活下去却很难。”雷鬼那沙哑的语声从车外传入,像是一头离群野兽的低嗥,“在小人心里,他的话总是不会错的。”
※※※
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在远山尽头渐渐消隐的时候,普罗里迪斯为远道而来的访客续上了第二杯茶。
很少会有人把睡觉的地方拿来会客,但在今天,摩利亚皇却对自己这间小到不成体统的寝宫情有独钟。而那位单身来客似乎也没有对环境挑剔的意思,除了简短的对话以外,总在默默品味着杯中的碧绿液体,偶尔会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你喜欢?东方来的新品。虽然剩下的不多,但还够分你一些的。”天下能让普罗里迪斯亲手倒茶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五个,此刻的他像在接待着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自然而亲切。
享受着一国之君如此礼遇的来客却不怎么领情,摇了摇头道:“茶虽然好喝,但可惜分量太少,救不了火。”
“您说笑了。在我国一旦有地方发生火灾,居民们就会抬出自制的生皮水龙,从河里汲水灭火。如果没有这种器具的,那就只能用到桶盆,总之见机早、人心齐,才是关键所在。”普罗里迪斯微笑着回答。
“齐心么?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来客在座椅中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寝宫里刚亮起的魔晶灯将辉芒投在他银白的发须和宽阔胸膛上,仿佛铸就了一尊雄伟的半身像。
这是个老人,很老的老人。但即使是眼界再高的千金小姐,也无法否认他身上那股狮子般的悍猛气息足以让绝大多数男性青年变成彻头彻尾的软体动物。
“如果我想要救一场大火,非常大,规模超出很多人的想象。那应该怎么办,又得上哪儿去找足以应付的水龙呢?”老人用极其低沉的嗓音发问,眼神中第一次有了森然冷意。
“我见过护林人在火灾还没成形时,自己烧出一条隔离地带,虽然会有大片的林区因此而焚毁,但毕竟挽救回来的,要比失去的多得多。”普罗里迪斯慢悠悠比了个斩落的手势,“先机的重要性,您不会不懂。”
“我只是怕没烧出那条阻隔火头的空地,却把自己给烧死了。”
“有了同伴,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发生。除非整场火势实在太大,大到连做任何遏制措施都无能为力。”普罗里迪斯仍然在笑,“但就算是无望的扑救,也比坐着等死强,不是么?”
老人沉默下来,浅浅地啜着茶。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瞪视着普罗里迪斯,瓷杯在手中碎成了一团最原始的粉末,“我把莎曼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