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迦探向面包片的右手在空中停了一停,“出了什么事情?照拉瑟弗的性格,不到最后一支光辉之炬被摧毁的那天,他是绝不会停手的。”
“不知道。”蓝菱觉察出了异样,眸中的神采随之黯淡下来,“我不敢问,族人也没有告诉过我。和你在一起以后,我总感觉他们对我生疏了,如果不是我再三要求,长老根本就不会再让我参与对光明法阵的破坏。”
“他怕你出了什么事情,会对我没法交代……”撒迦顿住话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身边的女子,“其实这个国家已经和动荡没有半点关系,军政方面的任何事务都自然有人能处理好,换句话说,我在不在这里完全一样。”
“你的意思是?”蓝菱怔住,声音打着颤,神情中全是难以置信。
“这几天我一直很犹豫,但总算还是想通了,也轻松了。”撒迦握住她的手掌,抚摩着指根下那些被杀人利器磨出来的茧子,“我应当承担起对你的责任,而不仅仅只顾着这个国家。以前我可以放下任何事情去为它而战,可我现在确实就不能不顾忌了。”
“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能找得到的地方。”他望着泪水簌簌而落的她,满眼怜惜,“我要娶你做我的妻子,不再让你受半点苦,过半天不安稳的日子。”
蓝菱掩住嘴,剧烈抽搐的肩头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平缓,仰起的脸蛋上遍布泪痕,却带着浅浅笑靥,“你还是放心不下教廷那边吧,没关系,我可以等的。”
“夺夺”几声剥啄适时传来,撒迦将目光投向那扇数月以来从没有被敲响过的门,微拧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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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金子迟早都会发光的,凡卢尔大神官从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正由于这个信念他才心甘情愿地在修道院里干了十五年马夫,然后再一步步地从司门员做起,直到今天的位置。在竞争激烈的光明总殿,晋升自然要比想象中复杂百倍,任人唯贤的上级凡卢尔几乎从来没有遇见过,他靠的只是自己的头脑,以及一点异于常人的小本领。
每个人都会察言观色,区别是切入点的不同。在马夫生涯中凡卢尔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乘客,由于身份关系他不可能和他们有多少直接交流,却可以通过上下车的短短片刻注意每一个人。不变的车厢和流动的乘客如同另一种形势的剧院,而他就是唯一的观众。
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他最大的消遣。
一个刚爬上主教宝座不久的白净家伙很可能是靠着出卖屁股才得以出头,因为在他面对直系上司的时候,说话会不自觉地捏尖嗓子,偶尔还有着下意识的提臀动作出现;以执法严明著称的圣裁所成员或许在律己方面并不那么十全十美,在许多前来巡视的高级执事手上,都能看到拇指和中指的指肚生着厚厚的老茧,那其实不关握剑什么事情,而是在赌场中无数次搓摸骨牌才会留下的烙痕;就连修道院院长,那位虔诚得近乎古板的安娜嬷嬷,也同样有着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凡卢尔曾不止一次地注意到,每个月例定布施的那几天,只要有稍微精壮些的男工来修道院帮手,院长在早晨走路的步调总是会变得非常古怪。
唯有了解,才能掌控。
丰富的人生阅历和毒辣老道的洞察力,最终让凡卢尔变成了一只编网的蜘蛛,他的眼光就是蛛丝,头脑则化作毒蛰,随时准备在猎物受困后发出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