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这位森林之神的忠实信徒,又开始了不自觉地祈祷。他只希望,三个目中无人的家伙不会把命留在敌方部落,更重要的是,别把法器送交到别人手里。
精灵一族已经没有更多底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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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血腥味极度敏感的,并不只有食肉动物。
与生俱来的憎恶,令精灵要比其他种族更容易感受到死亡气息。对于风雨中飞掠疾行的天傑星来说,远方的敌族部落正在随着逐步接近,而寂然触发起灵魂深处的某些沉淀。
那等同于荒芜墓园中曝露地表的白骨,海藻触手间缠绕的溺水者尸骸。所有黑暗的,狰狞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负面感应,像无数条冰冷黏腻的蛇,丑恶地纠缠在一起,向精灵们远远吐出长而分叉的血信。
蓝菱在不断加速,身形已经快得犹如离弦之矢。强烈的不适让他遍体都在颤抖,但一双手掌却依旧干燥而稳定。身后的两名同伴,一人负着把三尺长短的单刀,另一个则腰插两柄弯匕。高速行进之中,几乎听不到任何脚步踏落地面应有的响动,每具身躯的起伏纵越,频率完全一致。
精灵族内乱平息后,八件法器终得聚齐,各大分支选出的天傑星便从以前的孤身游历,转化为结伴出行。尽管蓝菱还是保持着单独行事的习惯,但对于其他法器持有者,他并不陌生。
到了每年一次回归呼啸森林的时节,天傑星便会相互交换心得,偶尔也有精彩纷呈的比试场面出现。他们中的每个人都十分清楚,并非是历练造就了自身的强大,真正的力量源泉,来自于手中毫无起眼之处的法器。
血精灵王霍尔瓦伦留下的这些金属体,根本就是会呼吸,有心跳的活物。每到天傑星在战斗中遭遇危机关头,或者近距离内存在其他法器,它们往往会自行作出反应。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却真实存在着。正如此刻,蓝菱等人步履动作的节拍,无不契合着各自法器传来的细微律动;当人体掠行速度达到极限时,法器表层透出的温度竟然已热得发烫!
“你也在渴望着战斗么?”蓝菱反手摘下了身后长弓,默默地笑了笑。大滴大滴的水珠正从脸庞上滚落,分不清是雨点,还是冷汗。在这一刻,他的眼中却有烈焰燃起。
接连翻过几道峻岭,一条危崖环抱下的山道出现在眼前。精灵们同时放缓了速度,继而分散开来,沿路向着山体上方行去——部落的火光,已于夜色中清晰可辨。
即便被人类追杀了近百年,整个部族处在灭绝边缘,食人魔还是没有放弃猎头的习俗。山道两边削尖的木桩上密密麻麻穿刺着无数风干的头颅,其中绝大部分是人类,也有很多异族。一些被剖开腹部,掏空内脏的尸体,似乎也成了部落门前的装饰品。它们无一例外地被硝制过,以便长时间里不会腐烂。从肛门直接贯穿到口腔的木桩将这些曾经的生命固定成雕像,黑洞洞的眼窝悉数仰对着苍穹,大张的口唇像是仍在痛苦呐喊。
突兀劈落世间的电光,照亮了蓝菱身旁一具干尸的面容。从尚未萎缩变形的耳廊可以看出,她以前是个精灵,胸前那对娇小的乳房宛如骤遇寒流的花骨朵,变得干瘪而发黑,叫人再也联想不起半点和美好有关的词汇。而她的右手,则僵硬地探向呼啸森林所在的方位,像要索取些永远也无法到来的援助。
蓝菱木然望着这个族人,直到唇角边有一缕鲜血划落,才再次迈出脚步。夜色沉暗如故,他手中的那张“人马之辉”倏地轻颤弓臂,幽幽冷冷地耀出了几分异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