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有过这种牵挂的,温暖的情感。法偌雅还是如此的娇小,让人禁不住心生怜惜。每当她仰起脸蛋,甜甜绽出笑靥时,芬德利会觉得整个心都在幸福中战栗。
“不知道将来我会不会有个这样可爱的女儿……”芬德利默默地想着,掠动的速度已达极限。同样是无牵无挂的孤家寡人,他的心思则向来要比麦基特里克细腻得多。
酒馆的灯还亮着,却安静得近乎于诡异。
随芬德利之后,女团长与麦基特里克相继掠入大门,却尽皆呆在原地。
法偌雅仍然坐在那张酒桌旁,安静转首,脆弱地笑:“我一直都很乖,也没怎么说话。芬德利叔叔,下次不要丢下我自个儿了,好吗?”
偌大的店堂里,空空荡荡地看不到半个客人。几名女招待惨白着脸蜷缩在酒台下,簌簌发抖,酒馆老板和她们挤在一处,哆嗦得像只寒风中的鹌鹑。
几具不成人形的破裂尸骸,倒卧在法偌雅周遭的地面上,喷射状的血液星星点点地溅满了整个店堂。那些豁开的腹腔之间,内脏仍在冒着腾腾热气,灰白的肠体坠出体外,酷似一条条扭曲攀爬的肥大蚯蚓。
灯火之下,法偌雅垂覆肩头的银发泛着柔顺的光泽,美得就像个不切实际的梦幻。她的眉如新月,紫眸亮若星辰,一双小巧的柔荑中,正捧着杯麦茶,细细啜饮。
那茶的颜色,是狰狞的红。
第四十四章 欲望之战
当一个地行侏儒独处时,自言自语会成为他打发无聊的惯用方式;当一百个地行侏儒凑在一起时,所发出的尖利噪声几乎能把人的耳膜撕破;当数万名地行侏儒集结汇聚,他们就形成了一片喷涌着嘈杂浪头的暗绿色海洋,除了这些矮小生灵发出的可怕噪音以外,整个世界仿佛已不再剩下任何声息。
撒迦与戈牙图,正身处这片动荡不安的绿海之中,后者一刻不停地打着哆嗦,浑然不见了平日的王者风范。戈雅图觉得,这些日子以来一系列的遭遇就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扑他老母。”
火烧蛮牙大营时的灼伤,要死不死地烤烂了戈牙图的半边屁股。在欢庆胜利的那些日子里,由于大着舌头顺口问候了索尼埃的老母,几名膀大腰圆的苏萨克立时翻脸,将他揍出了两只熊猫眼。这几天以来,带着满身伤痛的地行之王又在那黑发恶魔威逼下打通了纵深十余里的狭长地洞,当终于在摩利亚地界里冒出头来之后,他那双鼹鼠般强有力的锐爪已是鲜血淋漓,布满了石块划伤的大小伤口。
撒迦没有向戈牙图解释来摩利亚的原因,后者也不敢多问,只是在肚子里翻来覆去地想象着与对方直系女性亲属发生某种肉体接触。当然,在表面上他是时刻保持谦恭的。
位于摩利亚东部的盐湖盆地,离斯坦穆边界线并不是很远,这里是地行侏儒世世代代的栖息地。整个盆地间,寸草不生的盐碱土壤铺展了百里方圆的地域,灰沉寂暗,贫瘠而肃杀。除却鬣蜥之外,穴居的地行侏儒便成了唯一跃动着的生机。
戈牙图还没有做好回归族群的准备,因此当撒迦提出那匪夷所思的想法时,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拒绝。然而未过多久,地行之王便全盘推翻了自己的决定,内心中蠢动的魔鬼还是使得他无法抗拒邪恶诱惑,就连明知即将到来的凶险处境,也变得无足轻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