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如若无事的普罗里迪斯将视线从撒迦脸上移开,望向魔法光罩内的女法师:“就连你,也要背叛我了么?”
来自外界的魔法打击不断考验着光罩的坚韧程度,卡娜周身魔力波动直如潮水般毫无保留地全力涌出,死死支撑着这个独立而狭小的空间体。面对着摩利亚皇帝温和地质问,她无声地偏过头去,痴痴注视着身边已是摇摇欲坠的撒迦,目光中爱怜横溢:“陛下,我又怎么敢背叛您。只不过……我是想为他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没有别的。”
普罗里迪斯沉默片刻,反手至背后缓缓拔出斩马,以回复术施上并无血液溢出的伤处。一系列动作之后,他的脸色更是苍白得可怕:“你爱上了他?!”
卡娜神情大变,颤抖着嘴唇似是想说些什么,胸前白骨森森的撒迦却于此时怒豹般蹿起,挥掌直斩摩利亚皇颈侧!
普罗里迪斯带着丝欣赏的神色向后侧退去,妖异的颤吟声中,他手中的长刀陡然疾旋,硬生生挣开了掌控,于空中刃锋倒转,直劈向他的头颅!
两根不带半点烟火气息的手指探出,一路折进,轻盈触上斩落的刀体。清脆的裂响立时传出,斩马锵然断为两截,相继坠下,斜斜插入坚硬的石板地面。
“可惜了。”
普罗里迪斯低声叹息,指端金芒乍现,竟是由单纯的一点光体分化出无数丝痕,流转盈动,瞬间将撒迦的躯体扎得千疮百孔!
大滴大滴的鲜血自那无数个细小孔洞中挣出身躯,“扑扑”纷落于尘。所有试图摧毁魔法屏障的法师与武者俱是呆若木鸡地望向几已不成人形的撒迦,顿住了各自的动作。
直至此刻这些救援者这才惊觉,他们竭力想要护卫的皇帝,从一开始就不需要任何形式的保护。
“孩子,就像是这柄断刀。再锋锐的利刃,也得掌控在顶阶武者手里才能够发挥出它应有的威力。这些年以来,你不止一次地证明了自身的价值,比如说现在,我的六名近卫,在你手下死得只剩了两个。这批人都是那片血炼之地里走出来的强者,很显然,当面对着你的时候,他们和待宰的羊羔毫无区别。”普罗里迪斯直视着撒迦,道:“你一直都是最好的,只有我,以及这个国家做你的强大后盾,未知的道路上才不会有任何东西能够形成威胁与阻碍。”
“回到我的身边来,一切都还来得及。毁灭与创造,只在我的一念之间。”普罗里迪斯轻描淡写地挥手,卡娜凝成的“圣光防护”顿时消弭于无形。回复术的光芒已然散尽,那致命处的伤口如同从未形成过一般,再无微痕。
大部分观礼的名媛千金都在军士的搀扶下,面无人色地逃离了这块血腥之地。愣愣坐在席位间的薇雪儿紧攥着衣角,明眸一眨不眨地望向场内,泪水不断地涌出眼眶,无声掉落下来。而旁边的玫琳神色却依旧冷漠,似乎是由于畏寒,她的一双柔荑不知何时拢回了袖筒中,目光所向,赫然便是那犹自挺立不倒的黑发年轻人。
撒迦抬头,喘息着低笑道:“我不是一把刀,要不是为了查清父亲的死因,又怎么会像具傀儡一样听你摆布?你所说的那些或许很适合别人,但对于我,从来就没有产生过半点吸引力。”
“这十年里,我给了你所有的全部,如今得到就是这样的答案?就算是你的父亲,也不可能付出更多!”普罗里迪斯深邃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怒色,“你又怎么知道,所谓的真相不是那个叛逆者编造出来的谎言?”
“你吃过人肉么?”撒迦虚弱地喘息着,大量失血产生了强烈的眩晕,眼前的人影正在变得朦胧而重叠,但他的话语却依旧清冷如冰,“我饿极了的时候,在那些木屋里就曾经吃过。从那以后,我觉得自己更像是野兽多一些。野兽是不会说话的,它们用直觉去感知周围的一切。我的确不善于分辨人言的虚假或是真实,但是眼睛会出卖一个人的灵魂。所以交谈的时候,我学会了去看,以精神去触碰对方隐藏着的情绪,这就是我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