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身旁的撒迦凝望着城外几里处灯火通明的敌军营地,漠然道:“我只是在为自己考虑,一旦城池被攻陷,机组成员会比你的士兵有用得多。在成千上万人的混战里,身边能多几个同伴,总是不错的。”
马蒂斯微怔,随即赞赏地点头:“你比我想象中还要现实,看来以前我所有的担心,都毫无必要。”
“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格瑞恩特?”撒迦掠了眼周遭,低沉地道。
“哦?你看出来了?那些红腹蟾的毒液我已经反复提炼过,一般来说中箭者的肤色不会发生太大变化,没想要还是没能瞒过你,到底是边云长大的孩子啊!”马蒂斯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不错,他真正的致命伤不是胸前挨的那剑,而是脚踝上的微小擦痕。混战中的毒箭,是我射的。”
他无奈地叹息:“我要你真正成为这支皇家部队的领袖,所以格瑞恩特必须得死。大统领阁下的确是个好人,但在这个世上,好人总是活不长的。”
撒迦缓缓道:“我不认为这样会有多大的帮助。”
马蒂斯从腰间抽出马刀,手掌轻抚上冰冷的刀身:“这些年来我没有一晚上能够睡安稳过,只要闭上眼睛,你父亲和那些老兄弟就会出现在脑海里,我知道,他们都还在等我,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撒迦望着他坚毅面容间所隐现的痛苦之色,冷漠地移开了视线。
“在我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曾经因为害怕杀人而躲在被窝里哭泣。你父亲当时对我说了一句话——你还能选择的就只有途径,因为终点永远不会改变。后来,当我鼓足了勇气,拿起马刀生平第一次砍下别人的头颅时,当场连胆汁也吐了出来。但随着杀人越多,这种感觉也逐渐变得越来越淡。到了对鲜血和杀戮已经毫无反应的那天,我忽然明白了他所说的话,路就在脚下,你无力改变终点,但却能决定脚踏出的方向。”马蒂斯低缓地叙述着,神态渐渐平静了下来。
长时间的默然之后,他复又沙哑地开口:“当灭亡成为终点的那一刻,几乎是所有的兄弟都选择了捷径。而我,却正好相反。二皇子是个心思缜密的人,直到现在我还不是很清楚,他为什么会布下这个不算很高明的局来屠戮边云。但是从发现整件事情有了破绽开始,我就打定了主意要留着这条命复仇。只要能活下去,就算是那批人要我杀了你,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去做。没想到的是,他最后并没有斩草除根,反而把你带去了帝都。如果说这场游戏仅仅是为了赢取你的信任,那么以一名少将作为牺牲品,似乎代价也过于昂贵了些。不管怎样,我想总有一天他会觉得后悔,狼的幼崽,可不是用几根骨头就能够驯服的……”
“你从来就没有告诉过我,所谓的破绽究竟是什么。”撒迦打断了他。
马蒂斯露出森然笑容:“孩子,那个晚上始终有两个人站在要塞附近的树林里。我连戈壁里的莽井流动都能察觉,把注意力转向场外以后,二皇子和那名大魔法师偶尔的对话根本就听得清清楚楚。边云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机会,绝对没有!”
撒迦眸子里掠过一抹寒意:“这些就是你全部的理由?”
马蒂斯的视线投向远方,平淡地道:“你的父亲和所有死在我手下的边云弟兄,都会得到鲜血的偿还。我选择了一条漫长的道路,到了今天,终点已经不太远了。”
“那很好,我会等下去。”撒迦冷笑,“到了全部都结束的时候,或许我也可以帮你做些什么。比如说,为父亲砍下你的头。”
马蒂斯神色复杂地注视着他:“你一定不会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