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邋遢之极的扮相相符,老默克尔的屋子里杂乱得犹如一个巨大的垃圾筒。在床头的一角,甚至还扔着半块未吃完的蛋糕。一只硕大的老鼠正老实不客气地放怀大嚼着,听得响动之后,它丝毫不见慌乱地打量了老头一眼,施施然自床头蹿下,没入墙角洞穴不见。
老默克尔也不脱衣服,走到床边重重躺下,心不在焉地哼了一会小曲后,他将几根枯干的手指放至床缘,轻轻地敲了一敲。
“笃!”
伴随着这微弱的声响,屋内狭小而昏暗的空间遽然扭曲了一下,一层诡异的墨色波纹无声凝起,自空中缓缓扩散而开。那波纹如同半道湖心荡起的涟漪,呈圆弧状涌向床尾处的屋墙,当接触到墙身时,竟是没有半点声息地直渗了进去。
“唔?”那墨色波纹完全渗过墙面之后,又宛若潮汐倒卷般寂然退回屋内,老默克尔伸出一只手掌,当波纹拂过掌身的瞬间,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低哼了一声:“那把破刀还在……小家伙这么长时间没回来,难道是死在外面了?”
波纹渐淡,短短的片刻间,便已消弭于无形。
老默克尔默然许久,抚向自己的右手背,那凸起着青筋的褶皱之间,模糊地呈现着一块半月形的啮痕。似是自嘲般笑了笑,老人萧索地叹了口气:“十年了,那倔强的小鬼来到这里,已经十年了呢……”
紫杉木所筑的车厢宽敞而坚实,两端的座位上都铺有厚实软和的皮毯,舒适得有如一间移动中的小型卧房。在车夫娴熟的驾驭下,马车又快又稳地驰行着,几乎感受不到一点颠簸。
军装打扮的普罗里迪斯正坐在车厢内,与对面座位上的两个女儿聊着些什么。无声流逝的岁月,并未能在他苍白的脸上刻下太多痕迹。这位摩利亚的二皇子英俊依然,深邃如海的眼眸里,是从容的淡定。
坐在他对面的玫琳与薇雪儿,已经出落成了一对明艳之极的美人儿。比起小时候,如今这对双生姊妹的样貌气质显得要更为迥异。
火红色的紧身圆领服,火红色的百褶裙,衬着同样火红的一头亮发,勾勒出了玫琳身材的完美线条。她的腰肢盈盈一握,酥胸却令人迷醉地隆出了一抹魅惑的高弧,樱唇柔软而丰润,明亮野性的大眼睛上覆着长翘的睫毛,整个人似极了一株欲待怒放的玫瑰。
相形之下,妹妹的装扮则要拘谨得多。她就只是简简单单地穿着一袭白色长裙,浅栗色的长发在身后柔柔地轻束着,几缕鬓边的垂发拂于颊边,更是映衬得肤色如玉。薇雪儿有着精致俏然的五官,月眉儿细细弯弯,眼波温婉。大多数的时候,她都在扮演着聆听的角色,只是在偶尔间会答上一句父亲的问话,极为乖巧可人。
轻微的前倾晃动之后,马车停在了戒备森严的皇宫侧门前。
普罗里迪斯当先下车,随后,是玫琳姐妹。远远的,宫门前的禁卫军就齐齐肃立行礼,铮亮的马靴在合并时发出一阵低沉闷响。
在很久以前,这位体弱多病的二皇子就已经离开了皇宫,独自居住在外。虽然于生活上,他仍然享受着皇族成员应有的奢华待遇,但在某些方面,却不尽如人意。
作为唯一一个不常伴艾特蒙得皇帝身边的儿子,普罗里迪斯与其他皇族成员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其中,亦包括了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