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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劲节心中暗喜。这些年的磨折,到底没把此人的洞察明锐给磨灭了:“没错,坏消息就是,你仍然在世的消息怕是泄露了。所谓卢夫人病重,其实就是个引你入伏的圈套。”

卢东篱眼神慌乱,风劲节知他在担心什么,连忙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你别担心。虽然我还没有见到卢夫人,无法得知详情,但是我可以确定,在抓住你之前,卢夫人这个天下最有用的饵,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卢东篱放下手中食水,伸手在虚空中摸了摸,复又无奈缩拳。现在是夜里,又是野外,想必他们现在也不能燃起篝火,暴露目标。那么黑暗之中,他就是划字,曲道远又如何能看见。

风劲节一笑,将自己手掌摊开,递到他的指下。

卢东篱略略迟疑,终于在他掌心划字:“何以得知?”

“初时我和你一路赶路,确实也关心情乱,未曾起疑。但每逢换马购粮之时,我都也会在当地打听卢夫人的病况,却得不到任何额外的新消息,所有的告示都如出一辙,只说病情沉重,如何沉重却语焉不详。时间一长,心神渐定,我便觉出不妥。卢夫人固然是忠良遗孀,受国家重视,百姓爱戴,但毕竟不是皇后太后一流,岂有为一人之病而惊动举国的道理。纵是招榜求医,也该是卢氏所属的县,府,郡,因病情加重,求医无效,而依次张榜。如果这榜是依次张出,内容细节总该有所区别。而现在这样千篇一律,却只能是举国皆同时为一妇人张榜了。再想想,就连我们原来所在偏远的小村,怎也特意派人去张贴榜文?这不合常情。”

风劲节语带讥讽:“当然,这其实只不过是小疑点。以当今皇帝酷爱招摇显摆的为人,他借此大张旗鼓,以显他自己爱护忠良之心,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我虽隐有不安,却尚未真正动疑。点你睡穴的时候,也只是想自己先去探探情况,怕你不耐罢了。”

风劲节沉声道:“我孤身入了镇子之后,不敢操之太急,所以先到镇中客栈投宿。却发现客栈掌柜登记我的路引关文时,十分认真。”

卢东篱神色微动。

国法之规,出门在外之人,通城过府,投栈歇宿,必须以路引关文为凭。身无路引者离家百里以上,一旦被查出来,视同乱党贼寇。但是这种政策,谁会认真。各地官府在查验登记路引关文的时候,还可能刻意留难,借此要些买路钱,而客栈为了做生意赚钱,什么时候不是睁只眼闭只眼。

客栈的掌柜竟然认真登记这个,虽然说是合法合理,但无论如何是不合常情。

“我当时假借不耐烦,小小发作了一番,称我自己走遍各地,还没见过这么麻烦的客栈。掌柜不得不同我软语解释,称是近日官府据说要严打盗贼流寇,时常盘查各方客栈,若是相关的路引文档记录不全,或是客人拿不出真实可信的身份证明,客栈便脱不了干系。”

风劲节冷笑一声:“自然,客栈认真查验路引是本份,官府要清肃地方治安是功德,真要说,也都说得通。只是,恰在此时,恰逢此事,我便难免怀疑是有人要借此找寻某些他们认为必会自投罗网的人了。”

风劲节看卢东篱神情,知他心中仍存一丝侥幸,不肯相信那最坏的可能。

“我也觉得这还不足为凭。于是我在客栈中喝酒,闲闲问起卢夫人的病,又自称自己也学过一点医术,没准也能治病领赏,结果却叫店中客人讥笑了一番。原来,所有看了榜文来给卢夫人治病的大夫,都受过严格的盘查,不但要细查身份文书,还要盘问在何方行医,行医多少年,可有名望声誉等等,再由京城来的御医亲自查考医术。一一过关之后,才能去给卢夫人问诊。似我这样只偶尔学过点三脚猫医术之人,却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为妙。”

卢东篱挣扎,终是徐徐在风劲节手中划字:“如此作为,似也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