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三人当时都是心绪复杂,思绪飘摇,这样一个疯妇人疾扑而来时,三名久经沙场的勇将,竟是谁也没有来得及先一步拉马避开。
一迟疑之间,街角已有一队巡街兵士如飞扑到,七手八脚,把妇人扯了开去,领头的队长径自在那里颤抖着行礼,下头的士兵,已是把疯狂挣扎的妇人按在路边。
那仿似濒死的妇人尤自疯狂大叫大喊:“还我儿子,把儿子还给我……他的爹爹哥哥在萧将军的军队里,打起来,谁会杀了谁啊……呜……”
兵士们怕她再叫得让主帅动怒,想要捂住她的嘴,那妇人却张口乱咬,士兵顺手抓了地上的泥土,就生生往她嘴里塞去!
转眼间,疯狂的嘶吼,变成沉闷的挣扎。
“怎么回事?”卓子云皱眉问:“这是哪里来的妇人,你们怎么巡视的?竟让她惊扰到大将军?”
队长汗下如雨:“这个妇人是永安城外二水镇的,昨天儿子被征到军中来了。这女人见识浅,全不懂国家大义,知道将军驻在这边,就想跑来找大将军要儿子,进了城之后,只要见到穿了盔甲的就扑上去要儿子,想是人已疯了。小人们原是看她可怜,也没太多管她,没想到这疯女人居然冒犯到将军,全是小人们该死……”
卓凌云已是不耐烦再听下去了,在马上看向那个被按在地上,渐渐连挣扎都没有了力气的妇人。
一件千疮百孔的衣服,几乎已不能遮掩身体,看得见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一双破破烂烂的鞋子,早已被鲜血湿透。没有马匹代步,一个饥饿的女人,一天之内,从永安城赶到这里,要怎样的勇气,怎样的坚持,又或是怎样的疯狂?
他默然拔转马,不再多看一眼地离去。
卓子云迟疑一下,低声叮咛了队长两句,这才同凌方一起策马追上:“大哥,我已嘱咐过,不要为难这妇人了。”
卓凌云沉默不语,是啊,他可以不为难她,可以给她吃,给她喝,甚至还可以还她一个儿子。可是,有什么用呢?!
他的恩义可以施给几个人,他的政令,却还是管辖着他治内所有的百姓!
一旁凌方抬头看看天色,忍不住道:“大帅,怕是要下雨了,要不要……”
卓凌云听而不闻,反问道:“凌方,当年你曾说过,你当兵,是想要保家卫国,是希望让大家能过好日子。可是,这些年,我做的这些事,你看在眼里,怪不怪我?”
凌方毫不迟疑:“若是当年,我会深恶痛绝,但现在,大将军,我丝毫不能责备将军。将军或许没有做到最好,但是将军也已经尽力!如此天下,不是将军造成的,将军就是不做那些事,乱世也不会因此而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