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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士心跟一群曾经和他在一起采沙子的汉子们排着队伍一溜儿被带到了火车站广场,静静地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等待被遣返。
火车站广场上南来北往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事情,纷纷驻足观看。也有人笑嘻嘻地看着他们,解释给别人听:“怕是做了偷鸡摸狗的事情,一股脑儿全部捉了。”于是就有人冲着蹲在地上的这些獐头鼠目蓬头垢面的人吐了一口口水。
张士心随着那些人进了车站,他们被分批送上了不同的火车。
上了火车之后,士心就感到滑稽。居然没有人看着他们,仅仅是把他们送上火车之后一切都宣告结束了。他从车窗里面看着站在站台上的警察,脸上露出嘲笑的表情。确切的说,之前他还觉得这些人大多都没有按照要求办理暂住证,被遣返多少还有些合理的地方;但现在他感觉到的就剩下滑稽和可笑了。他不知道这样的遣返有什么意义,因为就算是彻彻底底的笨蛋也知道,只要自己愿意回来,随时都可以下车回到北京。他朝窗外的警察笑笑,似乎是说:“等着啊,我这就回来。”
那警察也冲他笑笑,似乎是说:“欢迎回来!我照样儿抓你。”
既然决定了,张士心就在火车开出去一个多钟头之后,从河北的保定下了车,转身踏上了回北京的一趟列车,花了不到十块钱就回到了北京,恰巧这趟车是慢车,在黄村车站停了一会儿。他就在黄村火车站下了车,直奔自己租住的小房子。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心里忐忑不安,心里默默地念叨着:“金花,你一定回来了。一定回来了……”
然而金花依然没有回来。家里除了饿得奄奄一息的小猫十五块之外,就剩下冷冰冰的墙。
他又饿又累。这些天在采沙场的劳动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加上那天奔走寻找金花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明显地力不从心,他现在很疲劳。家里什么也没有,他给十五块弄了一点吃的东西,自己什么也没吃就倒头睡下了。
3
张士心很长时间没有给家里打电话了,也连续四十多天没有给家里寄钱了。他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不知道已经在医药公司上班的士莲的工作情况怎么样,不知道母亲的身体怎样了,不知道萍萍的学业怎样了,也不知道兰兰在外面打工的情况怎样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不敢打电话回家里。
他知道家里的情况现在依然不会有什么大的改观,母亲依然每天在为了家里的生计和萍萍将来的学业发愁。如果不能按时寄钱回家,他打电话还不如不打,因为母亲除了唠叨和埋怨,可能什么也不能给他。
更糟糕的是,就像他预料的那样,被警察带走之后他丢掉了工作。他又开始忙忙碌碌地在外面寻找工作。他什么也没有,没有文凭,没有朋友的推荐,也没有超人的才华,他现在剩下的只有勇气,还有自己的诚恳。
“您给我一次机会吧。如果我做不好,您就把我开除了。”他对坐在对面的人事经理说。现在,他决定到外面的公司里去上班。因为这样的工作除了可以获得更多的收入,还具有很大的稳定性。他希望能有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能够不必天天担心失去工作,也不必经常在茫茫人海里为了找到一份新的工作而奔波。
现在,身体虽然依然不好,但有一点是让他放心和满意的:他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要往前走,活着就要朝一个更好的方向奔走。所以,他走进了一个个写字楼,找到了一个个人事经理。
“凭什么要我相信你?我们需要的是马上可以投入工作的人材。我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考察你。如果你做不好,谁来为你的失败带来的后果负责呢?”人事经理温文尔雅地看着士心,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