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商人没有祖国,但对老朋友如此落井下石,她还是从内心深处感到了几分歉疚。
然而,为了掌握权位,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事实上,三井龙姬最近在渥金教会内的日子并不好过。
——直到真正接任渥金教会的“圣币”大主教之后,她才发现这个位置虽然看似威风八面,其实却仿佛火炉一般烫屁股,实在是很难坐得稳当,更不用说干出一番事业了。
具体的情况,基本上就跟菲里在提凡顿城接任帝国首席执政官的时候差不多,说话经常没人听,做事经常有人拖后腿……菲里从这副身体的血统和容貌上看,好歹还是比较正统的耐色瑞尔人,拥有一套自己的班底帮忙出谋划策,候补选民的崇高身份(这一点倒是不如三井龙姬),两三位大奥术师(奥沃、蕾贝卡和安吉拉)为他招摇呐喊,还有征服远东的赫赫战功作为铺垫,在民间多少有些正面的声望。
可是,在他合理合法地上台担任首席执政官之后,依然遭遇了各种各样的冷遇和打压,甚至就连魔法女神教会的支持力度都要打个问号,据说还有几个混账在勾结外敌,准备让他好看。
像菲里·泰勒元帅这样手中有兵有钱,靠山雄厚,近几年来也是“威名赫赫”的战争英雄,由于缺乏费伦大陆上的根基,在政坛中尚且混得如此扑街。三井龙姬这样贸然闯进费伦大陆政治圈,并且一步登天的新人,其遭遇自然可想而知——她是在得到消息之后,才从东瀛列岛漂洋过海而来,事先缺乏必要的安排和铺垫,甚至连一个引路人都没有,在费伦大陆的人脉和影响力更是基本等于零。而她来自于东瀛列岛的黄种人血统和身份,又普遍受到西方白人的歧视,甚至被一些极端排外主义者鄙视为野蛮人。
这个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一般的“圣币”大主教之位,三井龙姬能够坐得稳才叫奇迹了呢!
先前,她之所以能够在竞选中击败诸多对手,继任“圣币”大主教之位,一方面是三井龙姬的身份高贵,同时兼任魔法女神和财富女神的正牌选民,有利于渥金教会维持盟约,扩张势力;另一方面是本土的教会成员普遍处境不佳,急需吸引大笔外资,尤其是硬通货,这才让手握大笔金银的三井龙姬得以上台。
——自从第二次大陆战争以来,耐色瑞尔帝国在费伦大陆的本土精华地区,这些年先是外战,再是内乱,一直是动荡不断,哀鸿遍野。各处殖民地和费伦大陆本土之间的贸易,也是时断时续。更要命的是,随着帝国中央政府的瘫痪,各地纷纷加紧搜刮,扩军备战,一时间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到处有大批的中小商行被压迫到破产倒闭,恐怖的失业风潮伴随着更加恐怖的城市暴乱,在全帝国境内此起彼伏。
作为放贷银行的渥金教会,手里自然满是呆账坏账,虽然可以从欠债者那里没收抵押品,房屋土地矿山之类的不动产一抓一大把。但由于无法将其变现,流动资金依然是日趋枯竭。更别提为了扩张势力,教会还要在战争中不断投资,消耗的金钱数量简直难以计算,账目上的赤字更是触目惊心。
而眼下的费伦大陆,基本上还处在铸币时代,纸币必须有相应的准备金作保,是不能随便乱印的。
所以,众人之所以把三井龙姬捧上“圣币”宝座,主要为了吸引她手里的大笔金银硬通货,其次是为了更有效地利用她的双重选民背景,在帝国动荡的乱局之中扩张势力。
如果三井龙姬在费伦大陆的渥金女神教会之中,拥有像艾拉斯卓、葵露等“北地七姐妹”在魔法女神教会差不多的资历和权势,那么凭借身份上的绝对差异,根本不可能有被部下架空的危险。
但问题是,三井龙姬的两个选民头衔实际上都存在不少水分——前一个财富女神选民的头衔,是渥金为了在远东开拓业务的需要,才授予三井龙姬这位东瀛豪商家族大小姐的。后一个魔法女神选民的兼职,更是仅仅作为两家教会结盟的象征物而已。
真正回到费伦大陆的话,其实不管哪一个头衔都不太好使。而她这个半吊子选民,若是在职权方面一旦认真起来,更是一定会对原有的教会权力体系造成灾难性冲击。
因此,自从她回来任职的那一天开始,不知有多少人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把她尽快踢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