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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如此强词夺理的说辞,盗泉子当即就嘲讽地笑了起来。

“……朝廷天兵?世上还有那种玩意儿存在吗?呵呵,除了眼下已经溃不成军的贵部,朝廷如今还剩下什么可战之兵?禁军八旗早已烂透,绿营防军同样一塌糊涂。前些年花费巨资组建的几镇新军,被革命党渗透得仿佛筛子,最后哗变的哗变,解散的解散……中枢兵马既是如此,再看外藩又是如何呢?”

在众目睽睽之下,盗泉子神态悠然地扳着手指,将天下兵马一一历数过来,让众人越听越没底气。

“……安南的黑旗军,早就与我革命党暗通款曲;山东的威海军,最近也派人来和我方联络;陕西的秦军隔得太远,纵然不支持革命,也绝不会劳师远征,拯救朝廷;河南的魏王虽然是皇家宗室,不可能背叛朝廷。但在他的麾下将佐之中,又有多少人愿意为朝廷抛弃身家性命呢?”

他微笑着反问道,然后还追加了一句,“……尤其是在大势已定的情况下!”

面对这样一番有理有据的劝说,默然了片刻之后,东门吹雨终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承认了现实,不再讨价还价,“……罢了,这朝廷看来是不成了,我也革命了吧!”

第八十八章 美丽的西湖,破烂的城市(上)

当深秋的太阳,再一次从西子湖畔升起的时候,爆发在杭州城内外的战事,已经基本落下了帷幕。

福建水师的七十个营,五百艘战船,本来就安置得七零八落,再加上军纪废弛,军官多半外出宿夜未归,在玉山派修士与东瀛浪人的里外夹击之下,根本没组织起什么像样的抵抗,就陷入了全面崩溃的局面。

待到以东门吹雨为首的诸位将官,也都同意倒戈归顺之后,城外的战事就再无半分悬念。

杭州城外的福建水师,在偷袭之下几乎不堪一击;杭州城内的起义暴动,也同样进展得十分顺利。

——虽然盗泉子这个说客,在水师提督行辕里满口大话,好像杭州城内到处都是革命党的暗桩一般。但事实上,在杭州的各路革命组织满打满算,也只凑出了一百多个敢于攻打衙门的勇士,半路上还走散或悄悄溜掉了三十多个人。至于武器则更加不堪,火枪总共只有十杆,大多数人只能拿柴刀甚至菜刀凑合。

幸好,这帮无组织无纪律的革命党固然很废柴,但架不住当地官府更加废柴——浙江巡抚和杭州知府都是满人,这一夜恰好都在巡抚衙门里议事,为如何筹措福建水师索要的巨额粮饷而发愁。结果七十多个革命党破门而入,两百多守军未作抵抗便一哄而散……后来才知道这帮人已经欠饷大半年之久,并且屡次催讨不果,早已万念俱灰,根本不愿意再为朝廷干活了。

于是,衙门中两位大人,一时间听着四周都是“革命万岁”的震天口号,以为全城都已陷落,当即就如丧考妣,抱头痛哭,随即开始展示出身为堂堂朝廷官员,在关键时刻必备的气节和基本功——相继拔刀抹脖子自尽,以身殉国……可惜这两位大人的本事实在厉害,似乎玩的都是慢动作,而且手上故意有劲使不出,这才比四周其他人慢了半拍,让身边几个老实部下给拦了下来。

自刎计划搁浅后,他们又跑到后院,进行了投井自尽表演,居然连续几跳都没有如愿——估计是做足了预备姿势,分寸和火候都极为到位,既没有被旁人看出破绽,又给了忠心部下足够的反应和施救时间……这才使他们“杀身报国”的英雄壮举,始终停留在高潮来临的前夕。

既然自杀了两次都死不成,脖子也抹过了,跳井也跳过了,哭了哭了几声,总算是对得起朝廷和皇上了,两位“影帝”级的大人就收拾随身金银细软,打算分头乔装跑路……可惜由于自杀表演得太投入,时间上已经迟了一步,让革命党在后门旁边给堵了个正着,于是最终人赃俱获,一个也没跑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