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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是绯月宗一郎吗?没事情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快给朕滚上来!!”

听了这话,绯月宗一郎当即就是心头一跳——按照宫廷里的习惯,仁孝天皇一般都是称呼他为“绯月卿”的。如果直呼名字,而且还是全名……那可就代表着相当不得了的愤怒啊!

莫非这位脾气日渐暴躁的陛下,现在又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对自己发作一通来泻泻火?

事实上,情况比绯月宗一郎最坏的设想还要糟糕得多——他才刚刚提心吊胆地绕过那位把门的黑巫女走了上去,甚至尚未来得及朝御座下拜行礼,满面怒容的天皇陛下就扬起手臂,劈头盖脑地将一卷厚纸用力丢了过来,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脸上,并且怒发冲冠地高声咆哮道:

“……看看,看看!绯月宗一郎!这就是你出的好主意!哈?放弃京都北走山阴道,避往长州藩暂立行宫?还说什么长州藩乃是你的故乡,多有愿为朝廷效力的忠义之臣,容易扎根立足?

哼!朕的御驾才刚走到因幡国,西边的长州藩就都已经附逆投降了!除此之外,整个山阳道还有北九州也已经弃朕而去!而朕的御驾呢?却还被你这个笨蛋领着,傻乎乎地往这些叛逆的巢穴里闯!!!要不是这几位忠君爱国的出云巫女赶来相告,朕可就真的要被你给害死了!!!”

※※※

片刻之后,绯月宗一郎耷拉着脑袋,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天守阁。当他从二楼窗户里翻出房间,试图跳到沙丘上的时候,还不小心被绊了一跤,整个人都深深陷进了冰冷的沙砾之中。

“首领!您这是怎么了?”“绯月大人,您没事吧?”“绯月大人,有没有摔伤?”

几名原本坐在附近烤火进餐的士兵,见状赶紧丢下饭碗围拢过去,七手八脚地将绯月宗一郎搀扶起来。

而绯月宗一郎在被扶起来之后,却没有回答部下们的关切询问,只是默然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各自散去,让自己清净一下。等到他们都回去继续烤火了,绯月宗一郎才独自踱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然后终于放松了情绪,忍不住背靠着墙壁蹲下身来,以手掩面,痛哭出声。

——他的功业,他的家族,他的雄心壮志,他所有的一切,如今都已经彻底完了!

刚才被仁孝天皇丢到他脸上的纸卷,其实是一份长州藩执政府刚刚颁布的公告——守随信吉、贞本义行这些留守本藩的老狐狸,已经在本月二十八日集体签字立誓,宣布全藩易帜倒戈,重新拥戴旧藩主毛利新一殿下复位,并且下达了对他绯月宗一郎和仁孝天皇御驾的追讨令。

更要命的是,根据文告中提到的内容,以及这几位黑巫女使者所透露的讯息,山阳道、四国岛和北九州这些地方残存的其余藩国豪强,早在长州藩归顺新朝之前,就已经纷纷向大阪方面递交了降表。唯有南九州的萨摩藩还在独力支撑,坚持不肯降服,但大势已经无法逆转了。

在关西各藩一度上台掌权的勤王激进派,如今也全都失势垮台,并且惨遭清算,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失势武士,在藩内严令之下被迫切腹,或流放荒野,最低程度也是剃度归隐。

至于作为本次倒幕勤王运动策源地的长州藩,当权派的清洗还要更加激烈——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彻底铲除他绯月宗一郎在故乡的影响力,避免他裹挟着仍有巨大政治意义的仁孝天皇御驾归来,召唤亲族旧部重新起兵,导致藩里的易帜倒戈之事再生反复,那个心狠手辣的守随信吉,居然一口气逮捕了激进派武士及其家眷亲属合计两千余人,连审问都不审问一下,就集体枪毙后挖坑掩埋……要知道,如今全藩上下也就剩了两万多人口,其中至少一半还是感染了烈性瘟疫,垂垂待毙的重病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