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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真是可恨啊!”

在这一系列扑街噩耗的惨痛打击之下,可怜的仁孝天皇终于被气得两眼翻白,大骂一声,然后喷出一口血,翻着白眼晕倒过去。

一众宫眷嫔妃见状,也是全都面色惨白,忍不住哽咽流泪,掩面痛哭道,“……常言道君王死社稷,到得此刻,我等女流之辈,为了免遭贱民凌辱,也唯有一死殉节了!”说罢便要悬梁上吊。慌得绯月宗一郎等人赶紧扑上前去,抱腿的抱腿,拉手的拉手,好不容易才把这些神经质的女人们给劝了下来。

幸好,此时尚有几座偏僻的宫门,还没有被暴民打开,而宫内的金银细软,在事先也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绯月宗一郎便扛着剑镜玺三样神器,带着身边最后几十个士兵,硬是在混乱的宫廷中杀出一条血路,护送着天皇御驾和宫眷嫔妃,从某处偏僻小门出了宫墙。

然后,他们又在皇宫外面的街道上,遇见了闻乱赶来救援的奇兵队老部下,以及几家丢弃了府邸出奔的公卿权贵,零零星星凑齐了七八百人,二十多辆牛车,三十几顶轿子和十几匹马。

勉强坚持到了此刻,这时候的绯月宗一郎已经是焦头烂额、精神恍惚。他再也顾不得背后那一片哀鸿遍野、烈火燎原的景象;也顾不得还有许多公卿贵族正被暴民攻破了府邸,摁倒在泥泞间百般拷打,甚至眼睁睁都看着妻女爱妾惨遭施暴,只顾着架起昏迷不醒的仁孝天皇,一路仓惶地出京西奔去也。

也亏得他们及时逃出京都,要是在迟疑上片刻,只怕是再也走不脱了……

※※※

“……啧啧,就这么几座看上去很一般寻常房舍,便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阴阳寮?”

再说另一边的北条氏彦,带着他最亲信的一队虾夷岛野蛮人,由一位号称法力高深的老萨满为前导,小心翼翼地在宫中的阴阳寮内转了几圈,却是人迹全无,也看不出什么玄妙之处——只见满地都是些废纸、烂布、破箩筐和发霉草药等垃圾杂物,敞开的橱柜内空空如野,书案上丢着若干陈旧破损的书籍文具,完全就是一副旧主人搬家迁走之后,乱七八糟的废弃物丢了一地的景象。

虽然皇宫刚刚被翻修过一遍,装饰得很是奢华灿烂。但奇怪的是,这座阴阳寮却似乎并未列入翻修的行列之中,因此这里的一切房舍院落,都还是早先的那副破落模样,连屋顶都是稻草的,为了防止被风吹跑,还压了许多石头。而这座阴阳寮里面的陈设,也都已经很有些年头——断腿缺角的桌案、坑坑洼洼的神像、落满灰尘的书籍、满是窟窿的铜罐……在一片绚丽奢华的崭新宫殿之中,这座阴阳寮就如同鹤立鸡群一般,显得尤其破败与陈旧……

除了大殿的天花板上绘制了一幅星象图,铺着沙子的庭院内摆放了一座青石日晷,以及丢弃的书籍中有一卷发霉污损的百鬼夜行图之外,还真是看不出有多少特殊的地方。

“……咳咳,头人,这地方并没有什么灵力,也看不出多少禁制,应当是那些阴阳师在临走的时候,特意把之前遗留的痕迹都给统统抹去……以我的推断,这里至少已经有一天时间没人呆着了……”

老萨满握着一根兔子腿骨,在阴阳寮内作法占卜了一番,便对北条氏彦如此说道。

而北条氏彦则只是兴趣缺缺地摆了摆手——就在片刻之前,他刚刚得到一个探子的回报,说是看到天皇的车驾已经出了皇宫,正在大队扈从的簇拥之下离京西逃。

虽然很不甘心就这样放掉一条大鱼,但是北条氏彦也很清楚,自己实在是没办法继续追击了——天皇车驾已经出宫一段时间,他的这三百虾夷蛮子却尽是步兵,连一匹马也没有。而自己这些人又不熟悉京都道路,更不知目标会逃向哪里,如何还能追赶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