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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既然不用自己负担粮草军械,也不需要麾下勇士替他们打头阵,有这些人去当炮灰倒也不错……科曼特将军心情愉快地手举望远镜,看着这些人在通贝斯港空荡荡的近郊烧杀抢掠得差不多之后,终于慢慢地又一次聚拢起来,开始像潮水一般蜂涌着朝市区内灌了进去,而且规模比上一次还要庞大许多。

当人流向前缓缓推进的同时,一条条火龙和烟柱也在不断地延伸。无数座房屋被纵火点燃,无数家商铺被强行砸开。没能及时从街上逃离的人转瞬之间就被淹没,而许多躲在家中发抖的市民,也被暴徒们踹开大门拖了出来,男人通常立即就被砍头,女人则是被活活凌虐而死。其中,越是富丽堂皇的宅子,遭遇的惨祸就越是厉害,从门口到庭院再到地窖,到处都是走避不及被乱刀砍死的尸体。几个精致奢华的精灵聚居区,命运往往尤为凄惨,基本上是整片整片地淹没在了火海之中,缩在里面的家伙即使有幸逃出来,也会被暴徒们一拥而上揍个半死,再丢回熊熊燃烧的火堆中。

那些手里有件象样兵器的家伙,在这种狂乱惨厉的环境下往往能捷足先登,抢在同伙前面杀进宅院,先一步瓜分最好的战利品。有的人先是为了抢银子而丢了铜钱,接着又为了抢黄金而丢了银子,最后为了争夺宝石和珍珠,连黄金都扔了。至于各种各样的布匹绸缎,衣服家当,干脆被成堆成堆地丢出门外,任凭其他人哄抢。而后来加入的那些缺乏武器的土著人,显然是穷到了极点,不仅是容易携带的金银细软,还有战乱中最需要的粮食油盐,甚至就连粗笨家具都有人在往背后的箩筐里装。

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城的庞大人流逐渐从洪水化作一道道涓涓细流,沿着一条条大街小巷流散开去。不少原本就在城里的流氓和贫民也趁机混了进来,用煤灰油泥胡乱往身上涂一点鬼画符,就跟在施暴的土著队伍后面左冲右突,四处打家劫舍。而那些本地酋长贵人的亲信卫兵,则在各处的暴徒行列中起着先锋骨干作用,四处放火烧房子,稍有抵抗则用刺刀、子弹和狼牙棒开路,赶得市民们拖儿带女在街头乱跑乱嚷。一时间天空中浓烟滚滚,地面上哭喊声四起,整个儿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不过,当这些狂乱的暴徒接近市中心的时候,他们终于遭遇到了守军有组织的顽强抵抗,在每一处人流的前方,都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和此起彼伏的爆炸。由于兵力实在不足,地形也不利,最后的几千名精灵军被迫放弃了难以防守的半个城市,任凭暴民肆虐纵横,转而以坚固的中央城堡为核心,依托几处紧急修筑的街垒,力图保住海边那些街区的完整。

满城的烟雾火光之中,红了眼的土著暴徒嗷嗷怪叫着,冲向那些由家具和破烂拼凑起来的简陋街垒,不要命地发动了浪潮般一波接一波的猛烈进攻。而为数有限的精灵军则仿佛泼水般地放着排枪,眨眼间就让街道上堆满了尸体,阴沟中流淌着血污。片刻之后,港湾中的精灵战舰也及时打出了成排的开花弹,这些四处飞散的破片对蜷缩在工事中的士兵很难造成伤害,但是对于那些聚集在大街上无遮无拦的土著暴徒,却绝对是噩梦一般的存在,每一声爆炸都能造就出一场恐怖的血肉之雨,将残肢碎骨撒得到处都是。

血与火的交织,铁与肉的冲撞,生与死的轮回,勇气与经验的较量。

和前一次攻击一样,土著暴民虽然人多势众、声势惊天,但毕竟只是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乌合之众,主要的心思都放在抢掠上,战斗意志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狂热。在遭受到守军的迎头痛击之后,便仿佛撞上礁石的海浪一般,开始朝各个方向徐徐退却——毕竟已经有半个城市到手了,尽管已经被先来的人抢过一遍,但只要再仔细梳理梳理,多少还是能搜罗出一些好东西……总之没必要用自己的命去硬磕!

于是,以精灵军的街垒和大片大片的尸体队为界线,整座城市被一分为二。朝内陆延伸的南部城区黑烟滚滚,火光直透云霄,不时有被烈火烧穿的房屋楼宇轰然倒塌,毁灭的命运基本上已经注定。而靠近海边的北部城区则仍然在竭力苦苦支撑,凡是稍微空旷一点的地方,都挤满了大群大群仿佛惊弓之鸟一般的狼狈难民,望着空荡荡的码头面若死灰,绝望的哭喊声一时间惊天动地。

看到战场上出现了僵持局面,科曼特将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但随即很快又变得轻松起来——对于他这个新来的征服者而言,三角洲地区的这些暴徒和部落民兵,同样是相当危险的不稳定因素,打起仗来百无一用才是好事,如果他们的战斗力太强悍了,反倒是会在未来给统治者增添许多烦恼。

左右都是些祸害,正好死光了拉倒,省的日后麻烦……这才是科曼特心中的真正想法。

看到市区的景象逐渐被烟雾遮蔽,科曼特将军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将望远镜调转过一个方向。在距离市区的血火地狱不远的地方,同样进行着一场相当激烈的战斗,而且技术含量远在市区的混战之上——他真正引以为心腹的两万多军队,正在对外围防线上残余的精灵军进行两面夹击,以各座炮台为争夺焦点,展开了一场场极为惨烈的厮杀。

尽管身边的各种防御工事,对于背后杀来的敌人都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而笨重的要塞炮也无法在不拆毁建筑的前提下,作出180度的大回转。但防线上的精灵军依旧有相当一部分在拼死坚守,其中尤以那些纯种精灵和半精灵士兵为甚——鉴于前不久双方之间惨烈的屠杀和报复性屠杀,他们心知土著人对精灵的刻骨仇恨已经无法化解,与其落入敌手,被虐待得生不如死,还不如轰轰烈烈地倒在战场上。

因此,印加军用重炮轰塌了营垒和栅栏,他们就钻进地道与壕沟继续打冷枪;固定在工事上的火炮掉转不过来,就赶制出古老的投石机抛掷炮弹与炸药包;有限的弹药储备在激战中消耗殆尽,就呐喊着冲出隐蔽处和对手拼刺刀;等到一切手段用尽,敌人如潮水般涌进据点,他们索性点燃火药库同归于尽……真正是战斗到了流干最后一滴血,一点也没有辜负这支军队曾经纵横四海的赫赫威名。

遗憾的是,这些勇敢者的奋战,注定只能是一场徒劳,这不仅是因为双方的实力对比已经毫无悬念可言,更重要的问题在于,英雄与叛徒总是相伴共生的——与某些勇士的殊死搏杀相反,很多非精灵血统的士兵不但一枪未放就把印加军迎进阵地,而且还很有默契地纷纷在投降前夕倒打一耙,以打黑枪或者捅冷刀的方式,抢先干掉了身边的精灵或半精灵同僚,接管了军械库和粮仓,作为洗清自己的一份投命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