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原本是通往主物质位面的永久性传送门,也是断域镇的财富之源。”
格拉兹特打了一个酒嗝,苦着脸解释说,“在最繁荣的时期,七成以上的物质界商贩和旅行者都会选择通过它进入深渊。光是依靠每年征收的关税,就足以供养我的全部军队。至于在人员交流、物资征集、大宗贸易等方面带来的好处,更是数不胜数。但是,这道至关重要的传送门,现在却……”他耸了耸肩膀,“被敌人给一把火烧光了!”
菲里轻轻地点了点头,这确实是极大的经济损失,大致上相当于埃及失去了苏伊士运河。不过,既然断域镇现在还没有丢,只要再修一道传送门不就没事了?
“重建一道传送门?这谈何容易!”格拉兹特继续苦笑着摇头,“这可是连接两个层面的超级传送门,施工难度高得可怕。几个世纪以前建造它的时候,我花费了足足一百年时间和国库中三分之二的金钱。可是到了现在,没有了永久性传送门带来的财富,还要应付越来越庞大的军费开销,国库的帐单已经是赤字了。我又该如何筹措这笔天文数字的工程经费,并且如何在各种敌人的围攻下,守住断域镇整整一百年?”
这倒也没错,菲里继续点头。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如果大家一直都穷惯了,那倒也容易对付,但要是中间不小心阔绰过一阵子……收入说减就减了,但是开销却不可能一眨眼就降下来。那种从云端跌进地里的痛苦滋味,确实难受得很,更别说还要敲骨吸髓,设法再张罗出一笔巨额工程款了。
“……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迷信阴谋和武力,觉得只要将这两者完美地配合起来,就能够轻易地征服世界。即使是这道永久性传送门,最初预定的用途也不是双边贸易,而是用来运送军队进入物质界,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征服战争……只是各项条件始终都不成熟,所以才没有发动罢了。”
格拉兹特摇晃着高脚杯中的琥珀色液体,幽幽地说道,“一直到了最近,我才发现,举世无敌的武艺又如何?毁天灭地的魔法又怎样?假如只知道如何破坏,却不懂得建设,纵然一时得胜,也无法持久。”
“我可以撕裂苍穹,能够踏碎大地,但却没有办法为部下搞到补给和薪水,更没有办法让他们彻底随着我的心意行事。哪怕是一个管理膳食的小恶魔,也敢故意曲解命令……”
似乎是因为说到了伤心事,格拉兹特垂下脑袋,闷闷不乐地大口灌起了烈酒。菲里想要劝慰他几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如果说守秩序的魔鬼多少还有那么一点建设性的话,那么混乱的恶魔就只是纯粹的破坏者了。从古到今,恶魔们都是在无情报、无后勤、无指挥的“三无”条件下作战,并且不可能有任何改变。纵然格拉兹特再怎么惊才绝艳,也很难解决这样的根本性困境——假如没有什么大灾变突然降临到整个世界的话,恶魔已经是基本上注定要最终输掉血战了。
“所以,殿下您才把主意打到了马兹卡大陆,希望从那里多少搜刮出一点资源,暂时喘上一口气?”他思索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只能转移话题,“但是,您为什么只要那一片穷山恶水呢?虽然有着旧势力薄弱,容易驯服的好处,但毕竟实在是太贫瘠了。除了作为祭品的活人灵魂,您基本上不能指望在那地方搞到更多的东西。”
格拉兹特抬起头来,瞥了菲里一眼,“有多少实力,占多少地盘,不可贪得无厌,否则最终只会什么都保不住。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他淡淡地说道,“光是为了给此次行动筹措给养、路费和军饷,就已经掏空了我所剩无几的国库。为了保障后续行动的经费开支,我甚至还不得不以月息30的超高利率和七成半的恐怖折扣,向尤格罗斯魔银行家借了一大笔战争贷款!”
说到这里,乌黯主君忍不住低声咆哮起来,“无限深渊啊!这些该死的畜生,竟然要我用银色王宫和断域镇二十年的管理权做抵押!还要我为此而发下冥河誓言!愿冥河淹死这些可恶的蛆虫!”
“殿下,既然他们的贷款条件这么过分,那您答应了吗?”完全无视眼前这个大魔头的悲愤呼号,菲里很平静地反问道。
“……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