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跳动的心脏被挖出,其余的祭司们立即抡起斧头,将这具还在痉挛抽搐,尚未完全死透的祭品大卸八块,然后把尸骨从祭坛上踢下去,沿着高高的石阶一路滚到金字塔脚下。几个预先等在那里的助手赶紧跑上来,将头颅穿插在一根竖立的长矛上,涂抹着蓝颜料的尸体则被胡乱地摆放成一堆——按照古老的习俗,本来还应该将祭品的皮当场剥下来,披到主祭者身上,让他穿着腥臭的新鲜人皮袍子和群众载歌载舞。然而,特库姆塞实在受不了那种恶心的感觉,再加上这一次祭祀的对象,其实并不是那些要求变态地本土神明。所以打个马虎眼也就过去了。
人皮袍子可以省略,但是,他同样无法阻止围观者依照古老的习俗,争抢着将尸体割开分成小块儿,带回家煮成炖肉享用……在眼下普遍饥荒的大背景下。这种行为不仅仅代表着领受神的恩赐,而且还更具备了补充动物性蛋白质的现实意义,特库姆塞只能听之任之。
一块块沾着血地碎肉在狂热的众人手中传递,广场四周的群众全都欢呼起来。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鼓声,祭司们又开始处理另外一名不幸的祭品……
太阳渐渐西斜。盛放心脏地盘子换了一个又一个,金字塔脚下的骷髅骨架渐渐堆积如山,溪水般的鲜血沿着台阶向下潺潺流淌……年老体衰的特库姆塞在处理到第六个祭品的时候,就感觉自己无力再继续下去。他将匕首随手塞给了一名祭司,自顾自坐回了御座。半闭着眼睛休憩起来。只是那丝丝地惨叫声和刺鼻的血腥味,依旧搅得他心神不宁。
等到特库姆塞再度站起身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嫣红的晚霞之下,不但是金字塔的四面台阶上全部铺满了断肢残骸,而且广场也早就血流成河。十余万市民却依旧不动声色地行走在堆积如山的骷髅之中,不时弯下腰来,用小刀削取上面的皮肉——尽管和动辄屠宰上万人供奉神灵的玛雅人以及阿兹特克人相比,印加人的活人祭祀很少出现这样上千人的宏大规模,但是究其本质而言,并无什么不同。
在这片信仰蒙昧而虔诚的土地上,各种形形色色的残忍血祭,早已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不是几十年外来文明地冲击就可以轻易打断地。
望着这片尸山血海地残酷景象。以及那一盘盘停止了跳动地心脏。特库姆塞心里隐隐有一丝遗憾。因为还有近千名祭品来不及上金字塔。而按照马兹卡大陆地惯例。祭祀是绝对不能在夜晚进行地——尽管被供奉地格拉兹特并没有这样地要求——这就意味着。到了明天早上。身为神圣黑鹰大祭司地他还得要再一次亲自操刀……想到这里。他就直感觉自己地头皮阵阵发麻。不过……特库姆塞瞟了一眼那个混杂在祭司队伍中。头戴黑色宽沿帽。身穿土黄色风衣地年轻男子。看到他对自己点头微笑示意。心头地那丝遗憾不由得消逝了许多。
只要能够成功取悦那位尊贵地乌黯主君。协助自己地军队在绝境中反败为胜。重新杀下高原。并且顶住精灵诸神地插手干涉。高山之王陛下并不介意违反自己地道德准则。多杀一些战俘来举行祭祀。也不介意多脏几次自己地手——身为王者。很多时候都会行事身不由己。必须有所取舍。
他叹了一口气,略微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又一次在卫兵们前呼后拥之中走回了城堡。月亮湖畔的蒂华纳科城虽然一直都是王室的直辖领地,但却并没有修建过华丽的行宫。而常年征战在外地特库姆塞,其实也很少巡视这片深处高原中心的飞地。结果当他退回这里之后。就只能和士兵一起住进古老地湖畔堡垒……同时住进来的。还有一群居心叵测的不速之客……
“尊敬的高山之王陛下。吾主对您这一次奉献上地祭品感到非常满意。并且希望我们双方在未来能够继续合作愉快!”
刚刚走进住处的小客厅。特库姆塞就看见那个黑帽子、黄披风的年轻男子已经坐在桌边等着了。并且举起酒杯向自己致意。另一名身穿红色连衣裙的漂亮女子也从椅子上起身迎接。向他行了一个优雅的开裙礼。
“哦。是么……亲爱的欧凯将军。整整六千名健康强壮的祭品。整整六千颗活蹦乱跳的心脏。是该让那位乌黯主君感到满意了!可是,你们送来的这批军火。却是让寡人实在是不怎么满意啊!”
特库姆塞一边在侍从的帮助下脱掉为庆典所穿的笨重礼服,一边对两位客人低声抱怨说。
他身上这套的传统王者服饰,不但镶嵌了金银珠玉,而且是由近万根苍鹰、孔雀、游隼和火烈鸟的华丽翎毛编织而成。奢华固然是够奢华了,但是穿着它之后,一举一动却也仿佛开屏的孔雀一般累赘。简直是举步惟艰。特别是那顶造型夸张之极的巨型羽毛织冠,不但丛生的翎毛足有半人高,戴着行走时,只要稍不留神就会失去平衡,而且编织的密不透风,在太阳底下晒了大半天之后。特库姆塞感觉自己都头晕得快要中暑了。
但是,更让他感觉到头晕目眩的,还是要数欧凯送来的一大堆“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