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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脚每一次重重地踏在魔界大地上的时候,都会有一丝奇异的感觉。从足底传入他的心中。那是一种奇妙的压制力,就像是整个位面都在传递着某种恶毒和压迫的信息……然而腐臭的空气席卷成风,其中却传来硫磺和血腥的气味,以及花朵一般的清香……

血腥的味道从身后而来……那翻腾着乌黑与深灰,血红和碧绿的冥河,正在大地之上蜿蜒流过,冲刷着这个破碎的地方,支流纵横的滩涂上弥漫着有毒的雾气,荒芜的陆地在永不停歇的水流之间消失,显露,改变形状,偶尔会看见一两个像人或者不像人的生物在远方徘徊,但是下一瞬间就无影无踪。只留下没有固定流向的风中传来硫磺和血腥的气味……

而清香却来自面前……

形状奇异的血肉,在地面上铺散出怪诞的图样……地面上的植物早已被践踏倒伏,与液体混合成为一片片的泥泞,金色的液体肆意的流淌,宛如融化了的金水,而那些花朵一般的清香,就出自其中,那些光怪陆离的碎片就在这泥泞之中露出一点点的痕迹,只有那还在微微颤抖,抑或是渗透出浆液的表面,让人勉强能够分辨出他们是曾经属于生物体内的一部分。

再向前走上几步,映入眼帘的便又是另外的一些诡异的场景。

长长短短的影子在地面上耸立,纵横交错出稀疏的丛林,它们并不存在所谓的枝与叶,一切都不过是损坏的长枪和巨剑,金属和木质的残渣勾勒出的架构——然而它们却高挂着累累的果实,那殷红的或者金光闪烁的形状仿佛过度成熟一般,正在滴落着液体。

这是一个修长高大的女体,绿色的皮肤,顺滑的身体曲线,与环绕于她身周那一对洁白的羽翼,似乎都在无声的诉说着她高贵的天族身份。只是此刻,这一切却不再完整……从膝肘齐齐断落的四肢让她只能伏跪在地面,黝黑粗糙的铁刺从她赤裸的胸口斜斜地刺进身体,刺破了柔软的花房,然后再贯穿了脖颈,又以怪异的角度从她的眼窝之中伸出一截儿尖细的碴口,这让那个丧失了内容的血洞看上去仍旧有保留着原本的某些功能,只是已经换成了那些魔物的器官……镶嵌在那曾经美丽的面孔上,更加让人产生难以接受的恐惧。

然而那被血液染成了金红色的躯体仍旧在不住的微微颤抖……天界生物强大的生命力在这个时候反而成为了一种负累,带给她无尽的痛苦——或者这正是那个施暴者想要达到的目的。她剩余的一只眼睛无神的望着缓步而来的人影,其中露出的不知是欣喜,抑或是惊讶。

康斯坦丁叹息了一声,轻轻将手抚上那兀自颤抖的眼睑,黑色的火焰在他的指尖蔓延,将那张迷茫,痛苦与恐惧的面孔覆盖其中,最终化作一颗闪烁的星辰与无数灰粉,就此散去……

束缚着金属的血肉消失的刹那,它们也随之叮叮当当的倒塌下来……这最简单不过的物理现象却引发了玄奥难明,却又强大磅礴的魔法的异动——十数,甚至是数十个魔法的漩涡在空气中呼啸着成型,将周围几百尺的方圆笼罩成为一个空间上的牢笼——只进不出的。

或者是为了验证这个说法,高高矮矮的身影下一刻就在这个范畴之中幻化成型,“又是一个自以为聪明的白痴!”最为高大粗壮,几乎像是一座小山一样的生物咧开嘴,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声。血盆也不能形容的大口之中喷薄着浓浓的绿色烟雾,离开他不远之后就在空气中粘结成为腐蚀的强酸。“你干的不错,梅佐斯,这确实是个很好用方法……稍微玩一下它们的同类,总是会引来更多的天界傻瓜。却不知道最简单的东西也能做成陷阱。”他咆哮一般的大笑着,却全没有注意身边他夸奖的那个存在正在不住的颤抖。

那个身材高瘦、长着一颗丝瓜状凸长头颅的超等罗斯魔穿着精致考究的长袍,一对巨大、没有眼白瞳孔之分而且时刻变换着各种颜色的眼睛中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恶毒——然而此刻,平时充溢其中的冷漠与残忍已经完全不知所踪,他似乎想要发出一个什么声音来提醒自己的同伴,不过在那之前这个家伙已经挥手扯开了布置在周围的空间壁障,然后转身就往一个光圈之中跳了过去!

这个怪异的举动让他的同伙迷惑了一瞬……仅仅一瞬。

他们看见那个灰色的影子伸出了手,那是一只纤细,苍白的手,看上去比它们的头领的爪子细了几百倍,几乎和那些外围扑闪着翅膀的夸塞魔没有区别——可仅仅只是一个挥手之间,那只手上已经抓住了一片袍服的后领,然后一个扯动就把那已经跳进了任意门之中的对身影重新拉回。

于是所有的存在,高的矮的壮的瘦的粗鲁的狡诈的……通通在一瞬间一哄而散。

这里是卡瑟利,流放之地,狡诈之地,谎言之地……不管外表看起来多么傻粗笨重,但这里没有傻瓜——那些没有眼力,没有脑力和没有实力的存在,早就已经变成了遍地生长的植物的养料……那个远在另一个宇宙位面的查尔斯罗伯特所说的话,似乎在这里也被验证为真理。

当然,智力可以让实力发挥,然而有些时候绝对的差距是不能弥补的……认知已经到来的太晚了,无论是煽动双翼卷起的狂风,快速滑动的双脚,还是魔法劈开的空间,没有任何的一种手段,能够再让他们离开那个无法看出能力的存在的身边——事实上他们本来已经远离,然而却在不知不觉之中,重新回到了他们原本的位置上,准确的几乎像是没有过丝毫的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