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几个弯,视野猛然开阔的同时,异样的气息也压了过来。
山那么高、铁那么沉,让人寒毛直竖、呼吸停滞!汤森拉起缰绳让战马停下——他的战马轻轻嘶叫一声,稍微往后退了些,它的前蹄小心翼翼,避开前面侧面的几滩血迹。
汤森面前就是反攻冲击线。这是真正的杀戮之路,未经掩饰、未经休整的生死之路。
正面,发黑的那片已经完全干了,但还能看出它来自十步外的盾车,属于猛烈喷发那种,最后在三步外的低洼凝固成团;侧面,暗红色夹黑的那片是半干血迹,拖拖拉拉、时断时续,它像闯入别人生活的过客,又像力竭墨尽时的残笔断划。
往前,大片的扇形血迹,短促而强烈的喷溅,收拢在一个被砍下半个肩膀的士兵身上,他身上穿着崭新的军服,脖子上有兽牙项链,最后的神情惊恐而晦暗;旁边,一个军服破旧的士兵低头跪在地上,僵硬的两手还捧着刺穿自己的长枪……
再往前,歪倒的木板上有两团侵染血迹,血迹中心点插着尖锐雪亮、穿透木板的箭头;支出木板边缘的手紧握一柄短剑,黑乎乎的钢丝手套下,露出了衬衣腕口的蕾丝边;再往前,视野里全是绞缠的断肢、搂抱的残躯、重叠的焦尸……
多少人的生命凝固于此?多少人的身躯在此僵硬?
难以计数……难以计数!
整个视野,歪斜颠倒,横七竖八,全是同样的景象……虽然这段路程上没有荆棘玫瑰的人,汤森的呼吸却渐渐沉重,眉头再度压低。
太多、太近、太醒目……
第四节:残阳如血!(下)
身临战地,对阵当面,敌我关联就是一个字——杀!
无论他是强是弱、是男是女,总之能杀就杀!
想得太多,死路一条!
但在鲜血干涸、硝烟散去之后,敌人就褪尽了“敌”的属性,之前被盔甲和杀意掩盖的“人”的特征,就变得特别明显——军法再怎么严厉、战争法则再怎么强大,也管不了濒临死亡的人。
生命最后,不会有任何伪装和修饰。如果他们恨,恨意就会滔天;如果他们悔,悔怨便能如海;但其实这样的人不多,绝大多数人会把最后姿态凝固在思念和回忆里,很质朴,很简单,很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