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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您所愿。”劳薇塔同样平静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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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初秋,这个本相征着丰饶和收获的时节,因为一系列稀奇古怪、异乎常规的事,变得阴森惨淡,在有心人静候着事态的变化时,拜伦又发生了一件重要的大事,仿佛暗灰色的云团终于破开口子,落下霏霏淫雨,让一切都加速了。

王都坦丁、黄金狮鹫宫。

约安八世漫步于御庭拱廊,他忧心忡忡,削瘦面容上不知又增添了多少衰败的褶皱,不时咳嗽着,如每个步入暮年的老者,活力已然从身体里消失殆尽,但久掌权柄的生涯,让皇帝那双眼眸依旧顾盼生威。

随从劝他回寝宫休息,被他粗暴地打断。

“难道朕在自家内廷里,也得被你们管制么?”他发泄似地吼道。

柔弱的宫廷人敬畏地纷纷跪下,请求宽恕,他们都清楚,储君的遭遇,已让陛下的情绪很不稳定。

“罢了,卿等退下,让朕独自走走。”皇帝叹了口气,惟有卑贱的弱者,才会将怒气施加于更弱小的人身上,他暗忖着自己过于失态了。

阶梯花园里点缀着大量雕像、喷泉、亭台和鲜花圃台,在中央的草坪上挖掘着氛围典雅的人工湖,皇帝是个务实的人,没意愿将金钱投入内廷的重新修缮中,除去花草灌木这些能生长的活物,大部分景观上都被岁月留下淡淡的痕迹,显得古朴沧桑。

他沿着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道前行,缓慢地行走至湖畔,坐在精致的小亭台里,将银色的狐皮大毣裹紧,天并不十分冷,但他仍然感到深深的寒意。

老人微微探出头,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水中倒映着一张苍老的脸。

“我毕竟是老了。”皇帝想,他即将渡过六十岁整的生辰,宫廷礼仪厅在年前,已开始忙碌地准备盛大庆典的仪式。

六十岁,离真正的暮年还有段距离,约安八世的头脑仍保持着理性和智慧,不过这具该死的身体,让他不得不在几年前,就考虑着继承王座的事情。

但孩子实在不够争气,如果他只是个亲王,想必能沉醉于艺术的世界中,当个鉴赏家或者二流诗人,幸福地安渡余生,可一位储君,日后的朱利尔斯九世,这尊贵无比的头衔,已然注定了沉重的责任和压力。

约安八世算个合格的君主,拜伦的御座经过数代的传承,早已充满腐朽和懒惰的气息,导致了如金雀花这种豪门家族,超越了皇室的掌控,他用了一辈子的精力,扶植新贵族,压制老世家,在初继位时,拜伦的顶级贵族不在少数,到现在,曾飞扬跋扈一时的克莱门辛公爵家,分裂成不具影响力的两个伯爵家,三个男爵家;掌控着全国金融大权的林赛公爵兼帝国丞相,被他以渎职罪关进了巴伦比帝国监狱,并在两年后暗中赐死,顺便还废黜了丞相这个过于强势的职务。

唯有莱因施曼,号称永不凋谢的金雀花,在族长巧妙地指挥下,越来越茁壮,皇帝甚至怀疑,他倒帮着萨玛公爵那只老狐狸,扫平了所有竞争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