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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乱的枪声大作,但随即就平息下来。

福兰·弗莱尔踏入巢穴的一瞬间,觉得自己望见了地狱。鲜血、碎肉、苦痛、哀嚎和绝望,他打了个寒噤,不是为了这灾难似的现场,而是为了盈满于无形中,戾气和阴暗的残忍。

人最丑陋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没有信赖,没有温度,没有依靠,上一刻还称兄道弟的伙伴,危难时却彼此仇杀。

血太多了,走廊上、墙壁上,窗沿上、连绵成一片,仿佛城市地下水道中流过的污水,发出腥臭的气息。

“救……救我。”过道里,一个人抓住福兰的裤角,他被散弹枪正面打中,胸口像块破烂的海绵,嗤嗤从弹孔中喷着血,“我不想开枪……大家只想活着享受……”他声线越来越虚弱,然后,手颓然地瘫软。

“带塞西莉亚出去,已经用不着她的力量了。”福兰轻声说,“冥冥间不可捉摸的公义,刚刚审判过了。”

“其实我不介意,没什么了不起,小场面罢了,当初在叔叔身边时,我看得多了。”兽人萝莉炫耀道。

“你可以不介意,但应该学会对生命保持敬畏。”

他摆摆手,推开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虚掩着摇摇欲倒的门,跨过横七竖八的尸首,不少脸他曾见过几次,都是帮派站在克瑞根一边的小头目。

微弱的呼吸声,疼痛难忍地咳嗽。

福兰停住脚步,望见克瑞根瘫靠在墙壁上,浑身血污,脚边有一具枪手的尸体,危急时,巨拳大佬将他推到自己身前,挡住了由枪膛喷吐出的死神,但还是有几发漏网之鱼,咬进了他的皮肉,炸烂了他的肺叶和胃。

“乌鸦……你还是来了。”克瑞根吐着血,惨淡的眼眸猛然间炯炯有神起来,“……你赢了,规矩就是这样,胜者享受富贵,败者埋进地下三尺。”

福兰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来,从口袋摸出银色的烟夹,点燃,用力抽了几口,让烟头的火光变得明亮,他又将烟放到克瑞根的唇边。

“假惺惺,如果挖出你的心脏,我估计能看到它正得意洋洋地搏动。”克瑞根费力地抬起手,夹住烟,烟蒂很快变成了红色,他一边咳嗽一边吐着烟雾,“从西部遇到一起时,我就知道你瞧不起我们。”

“我只是瞧不起自己。”福兰回答。

“随你怎么讲,说话权在胜利者的嘴里。”

福兰拨开他的衣服,检查了下伤势,“你至多还能活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