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页

“不,既然已被发现,就坦然点。”福兰将大半杯酒,倒入嘴中,感受着辛辣的液体,划过喉间的刺激,“正好我能卖个人情给皇室与莱因施曼家族,并且,让一个人活下来。”

在审判日的风暴到来前,那朵傲慢的金雀花,必须继续活着。

圣德慈善医院,建在一栋科摩四世时期的双层老宅楼里,门前有木篱笆围起来的一小圈前院,黄绿的灌木与花草中,一条洁白的鹅卵石铺垫的两人宽小道,直接通向正门的三级石头台阶。

台阶被涂抹成红蓝白三种颜色,这是一种由现代医学理念沿生出的传统,红色代表动脉、蓝色代表静脉,白色则代表绷带。

在古代的年代,当神术正处于黄金时期时,人们依靠着教廷的神官们救死扶伤,但在这天父的恩赐之术逐渐衰败的近世纪,药物、急救以及仍处于摸索阶段的外科解剖学,成为了健康的守护者。

医院内部是全木制结构,整个一楼被完全打通成宽敞的大厅,两排能同时容纳十个人的连体椅,面对面的摆放在墙边,以便患者在等待着医师的诊疗时就座,陈旧的木窗框在前不久刚喷过清漆,质地一般的玻璃窗也擦拭得明亮。

二楼分为六个小单间,提供给需要留院看护的重患。

在两层楼之间的楼梯边墙上,悬挂着每家医院都有的誓言:“凭良心和尊严从事医业,在医者眼中,惟有职责和病人,而无任何宗教,国籍,种族,政见或地位之别。”

这间收费便宜,面向普通市民的简易诊疗所,此时挤满了声名显赫的大人物,室内的空气中,孕育着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

皇太子朱利尔斯,正在被悲伤所侵袭。他半秒钟也无法安座,时而像只暴怒的狮子,看什么都不顺眼,指责着医院设施的简陋,时而叱呵走廊上的官员,认为他们的喧哗,影响了医生的救治。

但片刻后,他又瘫痪似地半靠在墙边,低声抽泣,举止几近疯癫。自从半小时前,一位内廷的管事,上前安慰殿下应稳住情绪,被他推倒在地,当场革职后,没人再敢去自碰霉头。

这一幕,显然令在场的内阁重臣与地位不凡的大公侯爵们暗自摇头,毕竟一国之储君,就算在最危急的时刻,也应当表现出足够的冷静与威严。

身为离御座只有一步之遥的人,永远应将实际的利益,摆在软弱的感性之前。

佩姬的处境很危险,刺客的匕首,造成了大量内出血,脏器也不同程度的开始坏死,而抹在凶器上的毒药,被查明是一种由月籽藤提炼的汁液,毒性猛烈凶残,因为毒素已进入了血液循环,中和毒性的解药起不了作用,医生们也没法用放血疗法,将致命物质全部排出来。

目前人们唯一的希望,就是由圣城安诺前来,参加婚典的罗兰大主教。

楼梯处传来了嘎吱的响声,朱利尔斯第一个迎了过去,可那位号称精通治疗神术的主教阁下,面色灰败,精疲力竭,由随从搀扶着,慢慢地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