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这条街的居民还敬畏地叫他老爷,私下议论着为何一位富人会搬来他们这里。但时间不长,钱宁的房东很快揭露了秘密,这只是喜欢摆花架子的破产者。对此,曾经风光纨绔过的败家子很不满意,甚至想找长舌房东理论一番,随后他又想起,假如翻脸了,很难再找到这么便宜的房子,于是打消了念头。
昨天刚从妹妹那弄到了票子,钱宁就迫不及待地找老朋友们玩了一夜牌,手气简直衰到如同被恶神诅咒一般,到天亮时,钱袋几乎空了。他脚步虚浮地朝家走去,当路过烟草铺时,他摸摸口袋,没烟了,刚准备进去买点,突然想起自己还欠着老板十二块钱,前天当他准备再赊几支小雪茄时,被老板拒绝。
“你已经差我十二块了,我很有原则,有工作但手头紧的人能赊到二十块,没工作的最多十块。”那时老板说,“多让你赊了二块钱,已经是很尊敬阁下了。”
“十二块!区区十二块!当年这还不够我给别人的打赏。”钱宁嘀咕,他现在很想来支烟,可老板一定会先让他还钱。
钱宁数了数钱,只剩几个银角了,他叹着气准备离开,却听到身后有人叫着,“是钱宁·卢达阁下?”
一位穿着褐色风衣,风度翩翩的中年绅士刚从马车走下来,望着他,显得颇为高兴。
“你是谁?”
“您忘了么,我是佩里,当年狄克老师的学徒。”
狄克?费了老大劲,钱宁才从记忆深处想起了这个名字,那是他父亲的顾问律师,似乎在前两年已经去世。
“老狄克的学生,我记起来了。”钱宁笑着说,事实上他对这个叫佩里的人毫无印象,当年做为二少爷的他,怎可能记住十几年前某个律师学徒的模样,“噢,看你打扮混得不错。”
“当然,我目前在一家颇有名望的律师行做事。”佩里说,“如果您需要法律方面的服务,可以来找我。”
“也许吧。”钱宁回答。瞧,以前家里的小学徒,现在居然比我有钱,世道变了,他嫉妒地想。勉强又应承了几句,钱宁要告辞时,烟草铺老板正巧路过,见到他就喊道,“先生,你还欠我十二块呢。”
“我下次还你。”
“你应该去把衣服当了,能值不少钱。”烟草老板打量着外套,“我是小本买卖,如果你欠银行十二块,现在算上利息就得还十五块,而我还是诚实地只找你讨回十二块。”
钱宁很恼火对方拆穿了自己落魄的困境,还把十二块这个本应微不足道的数字重复了好几遍。
“这位先生的欠款我来还吧。”佩里律师递过来一张金卷,“再拿一整盒雪茄,要配雪松纸捻的手工细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