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大见此重资,目露贪婪之色。心中矛盾,即不敢冒险,又舍不得银子。天赐察言观色,已知其意。施展欲擒故纵之计,将银子收入怀中。说道:“船家既然不敢去,小生也不勉强。只好另外找船了。”说罢转身下船。赵老大大为焦急,一把扯住天赐。说道:“相公,请留步!小人载您去。”
天赐笑道:“多谢船家。船资先付,稍时另有重酬。”赵老大从天赐手中接过银子,精神大振。施展全身本领,将小船驶得箭一般快。天赐伫立船头,迎着湖风,极目四望。只见洞庭湖烟波浩渺,一望无际,落霞孤骛,秋水长天,好一派湖光山色。
小船乘风破浪,行驶甚速,几十里水路转瞬即至。赵老大遥指远处那孤立湖中碧螺似的小山,说道:“相公请看,那就是君山。”天赐遥遥望去,只见君山也不甚高,无苍松怪石之奇,亦无陡峰绝壁之险。但山中树木葱翠,兀立于滟滟碧波之上,斜阳西沉,撒下一抹嫣红,风景格外幽雅。天赐不觉叹道:“龙虎天师选在此地修练,的确有几分眼光。”
赵老大生怕遭遇不测,一直惴惴不安。见天赐凝视君山,久久不语,不禁心中焦灼。催促道:“相公,您看也看过了,咱们该回去了。”
天赐笑道:“船家,辛苦你了。”又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赏给赵老大。说道:“你将船转到山背后,让小生再仔细看一看。机会难得,不可错过。”赵老大虽然心中忐忑,但一见到银子,不由得精神振奋,恐惧稍减。操舟绕山而行,远远兜了个大圈子。天赐默查暗记,不露一丝细微之处。这一圈转下来,对君山的地势已经了然于胸。
赵老大等得不耐烦,又催促道:“相公,咱们该回去了。看天色今夜必有大雾。雾中行船辨不清方向,撞船触礁,可不是闹着玩的。”
天赐闻言一喜,问道:“船家,你如何得知今夜必有大雾?”赵老大道:“咱们这些吃水上饭的,将性命押给老天爷。出船之前总要先看天色,什么时候有风,什么时候有雨,常常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小人在洞庭湖行船二十年,如果没有这点本事,早就喂了湖里的鱼虾,哪里还能混到今天。”
天赐大喜过望,笑道:“好,咱们回去。船家,你可知道,当年诸葛武侯草船借箭,凭的也是漫江大雾。你如果早生一千年,也可以做诸葛武侯。小生有幸与你同舟,就算是那蒙在鼓里,提心吊胆的鲁子敬吧!”
夜幕低垂,弯弯的下弦月斜挂在天空。天赐独自架着一叶小舟,迎着习习湖风,悄然出航。操舟之术不熟练,对这一带水路也不熟悉,十几里水路花去他不少时间。天过三更,君山黑重得山影隐约在望。
天赐停下小舟,仰望夜空。但见繁星点点,没有丝毫起雾的征兆,赵老大的猜测也不知准不准。天赐踌躇良久,终于决定冒险登山,赌一赌运气。他褪去长衫,只着贴身劲装,解下长剑背在背后。扎束停当,深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此时正值初春,湖水寒冷如冰。天赐被冷水一激,禁不住浑身打战。急忙默运神功,驱除寒意,闭气潜泳,游向君山。换过十几口气,再浮出水面,一道数十丈高的陡壁横在面前。
这道陡壁正是天赐日间选定的登岛之处。他跃出水面,稍作休息,即开始攀登。陡直的山崖光滑如境,找不到落脚之处。天赐摸摸索索,寻找缝隙和凸出的山石,一寸寸向上攀登。足足花费了半个时辰,距崖顶已经不远,却再也找不到借力之处。他的十指因充血而发紫,小臂又酸又麻,刚刚被湖风吹干的劲装又被汗水湿透了。
筋疲力尽之余,天赐真想就此放弃。他告诫自己:“坚持住,千万不能功亏一篑。”将身体紧贴在石壁上,稍稍缓口气,自觉精力恢复不少。拔出背上长剑,开始在石壁上挖掘。他不敢太用力,生怕落下的碎石发出声响,每挖出一块山石都放在怀里。一点点向上挪,终于攀上了崖顶。
天赐不敢贸然现身,探出头仔细观察,确认崖顶无人,方一跃而上。身落实地,他再也支持不住,仰面躺倒,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酸软,筋骨仿佛要散开。就这样休息不久,天赐起来盘膝打坐,运起无相神功。真气流转,不多时只觉通体舒泰,疲劳全消,身子轻飘飘似欲凌风飞去。
运功完毕,天赐起身察看地势。只见山崖前便是一个平缓的山坡,林木茂密,很容易藏身。山坡下是一片鳞次栉比的房舍,大约就是闻香教的总坛。点点灯火照亮了每一处路径,穿行其间的巡夜武士清晰可辨。
天赐心中暗喜,忖道:“闻香教百密一疏。这道山崖如此重要,居然无人防守。真是天助我成功。”默察暗记,如观指掌。何处疏于防范,何处易于通行,何处可能有机关埋伏,尽数了然于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