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提起身世,仙灵子固然惊异,南无情等三人情知必有缘故,不觉洗耳静听。仙灵子肃然道:“不错,你们小时我是这么说的。”江留醉道:“可昨日我从个外人口中知晓了身世,意外离奇。”
仙灵子沉吟半晌,江留醉见他不答,又道:“师父当年不肯说出来,是怕我们年少冲动,一旦想去寻亲生父母,惹出事端。如今我们年岁已长,师父有什么心事尽可说给我们知道。”
仙灵子道:“你想知道什么?”
江留醉道:“师父一定认得我的父母,是不是?”
他这样一说,仙灵子避无可避,当下轻轻叹息。江留醉心情激动,见南无情等面面相觑,忽然灵光一闪,指了他们道:“师父一身武功,当年在武林中大有来历,收徒绝不会草率。二弟、三弟、四弟他们和师父有何渊源,请一并告知。”
仙灵子沉默不答。公孙飘剑心急,一下给仙灵子跪下,道:“若是师父知道徒儿们的身世,请师父开恩明示!”子潇湘见他跪了,也一并跪好。南无情不说话,只凝视仙灵子。
仙灵子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师父若不说,你们都不心安。起来罢。”
江、南、公、子四人忙低头聆讯。仙灵子沉吟道:“前朝的情形你们都知道,武宗好武成狂,穷兵黩武,加之奸臣当道,民不聊生。等天泰爷起兵处州,我等在杭州听闻,莫不欢欣鼓舞。那时我刚学剑归来,和另外四个知己好友终日议论国事,一心想扫荡妖氛,还天下一个清平世界。”
公孙飘剑插嘴问:“师父也参加了义军?”
仙灵子点头,又道:“这三五知己中,除了一位是现今的康和王郦伊杰外,另外三位名叫李玉山、魏秋羽、何无忌,你们在密室中都已看到,那三个灵位被我故意减了一字。我们五人当时结拜兄弟,发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们三人和康和王一样只识些寻常拳脚功夫,可文章见识却是上上。我们一心闯番事业成就,揭竿而起与天泰爷南北相和,声势逐渐席卷两浙,待康和王和空幻宫柴青山结交后,越发如虎添翼。”
江留醉心知那日在郦王府看到的花匠定是师父无疑,只是他的用意仍参详不透,不知他会否谈及。而他一提到柴青山,江留醉心下一暖,对长辈们那时惺惺相惜的结交不由神往。
“后来燕陆离挥兵江宁,詹友师枕戈巴蜀,英麒麟占据湖湘,中原更被数十方兵马割据,天下陷入分裂之局。等燕、郦两家加上天泰爷三家合势,吞并湖广、结盟巴蜀,再北上关中,大局初定,各方人马陆续投奔,这其中艰难我也不说了。直至破了京师城门,逼得武宗投湖自尽,天泰爷登基即位,我们五人也都身居高位,荣耀一时无两。”仙灵子顿了顿,忧然叹息,“谁知祸事才刚开始……”
仙灵子的声音低沉下去,吸了吸鼻子,前事仍是不堪承受。这一段掌故江留醉四人都知道,却不晓得师父竟是开朝的风云人物。回想那戎马峥嵘的日子,现今仙灵子隐姓埋名,必有难言的惨烈往事。
江留醉忽然想到胭脂所说的许贵妃,师父会谈及她吗?如提到她,又会是怎样的肝肠寸断,伤心欲绝?还有那三个人,他尚记得《宝靖见闻录》上说是削职抄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令到荣华不保,倾家皆覆?以康和王之尊贵又为何救不得?
仙灵子默然沉思间,南无情忽然开口道:“那三人是不是我等亲生之父?”他听闻郦伊杰与仙灵子结交,知道那死去三人就是宝靖年间被处决的三位大臣,五内如焚。
仙灵子一惊,眉眼陡然苍老了几年,怔怔看了南无情清俊的脸不发一言。公孙飘剑被南无情这一说,敛了所有嘻哈神色,惨然叹道:“生死有命,师父只管照实说来,如今我们都长大成人,不会想不开。”子潇湘死死揪紧前襟,一味低头忍气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