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听涛打量了他一会儿,道:“不错,白天我因事与她相识,她便托我来助此事。”
陈家相公叹了口气,眉梢眼角并无一丝喜悦:“这些年来管过这件事的人也不少了,官府也出动过人马围捕,可还不是一样?我爹向来为人和善,不曾做过什么亏心事,岂知竟会遭了这等横祸……”他一句话未说完便咳嗽起来,牵动断骨,只疼得脸色发白。陈家娘子忙替他拍拍后背,也是叹息连连。
叶听涛见他如此,也不宜多绕弯子,便单刀直入地道:“敢问这位相公,除了那一张白脸之外,还记得此人有何特征?”
陈家相公想了想,道:“我见着那张脸便吓得没魂了,还以为是无常来索命的,别的也记不太清,只是那人比我高了不少,看起来挺削瘦,一撞到身上却跟撞了石头没什么两样,躺到现在还起不了身。”
叶听涛沉吟了一会儿,只听院落中有轻盈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女子声音在外说道:“阿秀,你家相公怎样了?”最后一个字如绸缎过手,浮向空中,正是玉姑的声音。
陈家娘子阿秀走到门边,哑哑地道:“玉姑。”她见玉姑来,似乎甚是高兴,眼里也有了些光亮。叶听涛走到烛火亮处,见玉姑已换了一身白莲绣裙,长发挽了个云髻,见了他有些吃惊,随即微笑道:“呀,这位大哥原来在这儿,叫我好等了一下午。”
叶听涛道:“既答应了夫人此事,自要弄清些情况,免得到时无措。”
玉姑笑道:“只要大哥肯帮忙,怎样都行。”她因男女有别,故不走近陈家相公床边,只拉住阿秀道,“我便是来告诉你,再有三天又是白面罗刹该来的时候了,这回村长是铁了心要捉住他,前帐后帐一起算,定不会再让那人跑了。”
阿秀听了一笑,眉间神色却有些淡:“希望能捉住吧……”她顿了一顿,声音黯然,“其实即使捉住了,公公也不会回来了……只盼不要连累无辜的人,这几年来为了管白面罗刹的事,也已经害了不少人了……”
玉姑拍了拍她手背,道:“咱们不捉,他也要来,你只管照顾好你家相公,白面罗刹既然来过了这里,下次想必会换一家,所以也不用太过担心。”
阿秀抬头看着玉姑,疲惫凄凉的神色忽有些融化:“玉姑,现在也只有你肯这么帮我们了……”
玉姑爽朗地笑了,往里看了陈家相公一眼,道:“鸢儿呢?怎么不见她?”
阿秀道:“她说今晚住青儿家,要说悄悄话,这两个丫头老是呆在一块儿。”
玉姑瞧她神情,似乎不知道白日里两人采莲落水的事,也便不提,道:“得了,我和这位大哥便先回去了,天一黑街上便静悄悄的,再晚我可得睡你这儿了。”
阿秀“嗯”了一声,拉着玉姑的手仍有些恋恋不舍:“玉姑,回去小心些……”玉姑仍是抿嘴微笑,手腕一翻,按了按阿秀的手,回头向叶听涛道:“走吧。”叶听涛看看她,点头而出。身影遮挡住投入屋中的月光,玉姑向阿秀眨眨眼,阿秀不由得也笑了,随即又有一片浓云笼罩眉间,只是她已转过身,玉姑也没有看见。
东街上有许多这样的瓦房小院,看门的黄狗发现叶听涛走过,吠了一声。叶听涛沉默着向前走,玉姑跟在他身边,绣裙的裙摆如水波般荡漾:“大侠,敢问你尊姓大名?我瞧我老是‘大哥’、‘大哥’地叫你,你听着也不怎么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