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少爷抱拳:“见过薛兄。”竟是有一份江湖人士的豪气。
薛灵舟心中顿生几分好感,心道还当他是个溺于琴道的痴人,未料也英气勃勃:“听敝府下人说,我家小妹最后所见的人是何兄?”
何少爷道:“不错。”
“那么以何兄与她的友谊,可知道她平日里都与哪些琴人过从交密?”
何少爷动了动眉:“这便多了,开封吴氏、杭州陆氏、陈州琴姬,便是这洛阳城中,也有甚多琴友。”
“洛阳城中艺人,府上都已查问过,并未寻得。”薛翁道。
薛灵舟微一沉吟:“那么开封吴氏这几个,可会是她投奔去处?”
何少爷摇头:“薛兄对琴道不甚了解,自来艺人都是遍走江湖,其性喜散,纵然有交也只是朋友过朋友地引见,偶一会琴已是难得,要投奔而去,是不太可能的。”
众人一时无话,何翁见势又含笑劝导薛翁一番,薛灵舟见何家水泼不进,或许真是并无所知,也只得作罢。黄昏之时,薛府众人闷闷而归。
当夜,家人前来传话道玉声姑娘请薛氏父子前往在水阁进晚膳,薛翁一踌躇,望了望薛灵舟,见他并无异议,遂与前往。
其时华灯初上,父子二人行至在水阁,只见其中灯火荧然,屋中换了方桌,一席精致小菜,杯盏铺开,显见得准备甚足。薛灵舟未置一语,便即入席,让薛翁于上座。背后轻盈的脚步声响动,楚玉声身形一晃,自转角处下楼。薛灵舟向上一望,见她一袭淡粉衫子,袖摆极长,游龙一般,他望见她并未蒙上轻纱的脸,只觉双眼一花,说不出话来。
恍惚记得多年之前,也是这样一个暗夜,自己和父亲、兰儿来到在水阁,这般坐在这里。母亲从楼上走下来,精心梳妆过后,她略有年岁的仍脸如芙蓉花一般明艳动人。灯烛影动,碧钗流光,年少的薛灵舟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幽幽暗香在她抬手之际自袖中挥散而出,于鼻端飘行而过,用力一嗅,又了无踪迹。母亲冲他和兰儿笑笑,坐在父亲身边。他记得那时母亲的脸,眉压春山、腮凝新荔,如一场梦一般出现在楚玉声的脸上。楚玉声盈盈一笑,如春花初绽,向薛翁父子福了一福:“久等,见谅。”
薛翁见她终于摘去面纱,不由愁闷微散,也笑了笑。薛灵舟兀自未曾回神,呆呆望着楚玉声。怪不得自己初初见面,不过与她第一次对视,便觉那双眉眼如此熟悉,原来轻纱之下,竟是这般面容,他不由得道:“姑娘,你真像一个人。”
薛翁见他如此,微笑。薛灵舟恍然,但心中又有些隐隐的疙瘩,暂且压下不提。
当下楚玉声翩然入座,一室烛火轻轻抖动,当真是美人如玉。薛翁与薛灵舟都暂且放下薛兰之事,说些轻快的话彼此宽慰。席至中途,楚玉声道:“听说薛小姐携琴离家,不知有无消息?”
薛氏父子听得此话,都沉默下来。薛灵舟道:“方才去了她最后出现的何家,但无所获。天地茫茫,这番要寻她,可是难了。”
楚玉声望了望两人:“薛家可当真是习武之家,于琴一道一窍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