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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呼兰铁骑越过雁门关,侵夺汾郡达两年之久,仍有许多乡豪坞堡峙立在忻州、襄州的大地上,可见其顽勇。

荀家在汾郡施行置县策,所遇到的最大阻力就是来自忻州、襄州的乡豪世家。襄樊会在襄州起事,重挫襄州世家乡豪,不过忻州的乡豪继续漠视荀家的权势与武备。

流民军在北唐与楼烦之间掠寨夺营,荀况却将数万精兵约束在北唐城中。

城内有甲士兵马巡逻,禁止宵行,但是深宅大院中仍然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歌舞佰酒,丝竹紫檀,歌伎轻轻点着板眼,婉转低唱,有时歌声细得像青丝似有似无,袅袅不断,在精雕细缕的屋梁上盘旋。

徐汝愚依着粉白高墙,心里盘算着府中的盛宴何时能结束,听着院中丝丝缕缕不绝的歌声,脚尖轻轻点着地,忍不住双手舒展伸了个懒腰,旁边一人顶了顶他的胳肢窝,说道:“今天的歌宴,选的又是东园子里的暖阁,听着花岫烟的歌声,便可知她的姿色,想来不弱于江幼黎与水如影,能窥一眼,死的心都有。”

“看便看了,奈何死的心都有?你若要寻死,待会儿你冲到最前面,给我多抢点好吃的来。”

那人回过头来,满面污垢,看不清容貌,瘦瘦弱弱,一双眸子却清亮有神,他笑道:“你未见过美人,自然不知容颜醉人的滋味。我现在饥肠漉漉,若能见着花岫烟一眼,这饥饿寒冷一起忘了,不知不觉存了求死的心。”

徐汝愚望了他一眼,见他故作痴醉状,哈哈一笑,拉着右边一人,说道:“冯哥儿,你过来,我们两人叠起来,送秦钟树上去看那花岫烟一眼,呆会儿我们将他的那份分吃了。”

秦钟树一听,得意起来,指着徐汝愚说道:“还是李三兄弟知道我的心思。”伸手将那个让徐汝愚唤作冯哥儿拉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李三身子弱,你就在最底下。”

冯哥儿一脸不情愿,喃喃说道:“你不是常自吹是这秦家宅里的少爷,为何不光明正大的走进去,还让我们助你做这爬墙的龌龊事?”

秦钟树冷哼一声,不屑说道:“骑墙赏美又怎会是龌龊事?你莫多言,在这墙根底站定就是。”靠墙依坐的一群汉子一阵哄笑,都说道:“肚子都填不实,还想那劳子事,真是失心疯了。”

秦钟树却不理,嘴里催促俩人依墙叠站。冯哥儿在墙脚根蹲下,待徐汝愚站在他肩上才缓缓站起,徐汝愚伸手扒住墙壁。秦钟树身手还算敏捷,樊过冯哥儿的腰身,踩着他的肩头,又踩着徐汝愚的肩头,刚巧头探过高高的院墙壁看见院中的情形。

仅看他如此熟悉,可知三人如此配合做了好几回,墙下其他人一阵哄笑皆哄笑起来,秦钟树忙回过头头来让他们息声,笑声却越发响,存心要坏了他的事。

徐汝愚遭受褐衣人背后穿心一箭,身受重创,然而李思训却畏吴梦离会乘虚而入,未能击出第二掌,终于窥得一隙逃脱。沿冰瀑跃入深潭,仗着最后一丝明灭的内识,将身子嵌在冰河源头水下的石隙里,并未随着冰河下缓行的水向下游流去。待李思训向下游搜寻,徐汝愚冒着心脉创裂继续扩大的危险,强提一口丹息,潜入北唐城中。

褐衣人那一箭击心脉下两分处,任是宗师也要立即寻地潜踪疗伤,只有天地精微元息才能护住创裂的心脉不致殒命。李思训只当徐汝愚敛息藏在山野的某一处运功疗伤,万万没料他会先潜回城中。

徐汝愚在城里寻了一处看似久无人住的旧屋阁楼,找来一钵清水,放在阁楼的屋梁上,自己也端坐其上,闭住五识六觉,陷入浑浑噩噩之境。

褐衣人那一箭贴着心脉穿体而过,但是凌厉的丹力让徐汝愚的心脉破裂多处,换作旁人,早已殒命多时,徐汝愚经脉破而后立,强韧之处当世已无人能及,他的旋拧丹息也已习惯修修补补的工作,铁棱箭钻体之时,虽说避让不得,终是有一股先天丹息护持在心脉之中,挡去大部分伤害,饶是如此,徐汝愚也压不住伤势,随后几日,似睡时醒,天地窍处一团丹息如同乳青色的雾霭,吐吞伸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