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汝愚在海上看到那个衣裳褴褛的少年相貌衣着与自己没有太大的差异,心情一宽,终是没有飘到东大洋的新罗或是南大洋的吕宋去。
徐汝愚与君逝水分开的次日就在海上遇到阴霾天气,随后几日都是风雨大作,为了节约体力与丹息,徐汝愚被迫沉入五觉归心的内识。
引导丹息于百骸诸穴,注悬枢穴行经督脉至头顶神庭穴,眉间印堂穴略感凉意,那种熟悉又新奇的玄妙感觉迅速占据内识海,心神瞬间溶于广袤的天地之中,与身边随生随灭的滔天大浪形成为一个无隙的整体成这广袤无垠的大海的一部分。
至玄至微的天地元气和自然气息源源不断自天地窍玄桥涌入徐汝愚的体内,徐汝愚稍用丹息引导,那股天地元气马上顺着他的经脉运行了一个大周天。此处远离尘世,体内丹息毫无阻碍的与天地元息交流,变得愈加精纯。
风雨停息,内识被尚留在外识中的一分心神触动,瞬间打开,徐汝愚也就“醒了过来”,只是留连玄妙的感觉,久久未从筏子上站起身来。灌枝已被打散,只剩下一截腐朽的船板,船板前头立着一只高过人膝的海鸟,顶缀白色细羽,湿搭搭的垂在额前,嫩黄的尖喙正低下来轻啄细长覆着黄鳞纹的爪。身上的灰白羽凌乱不堪。
徐汝愚心神沉入内识的当夜,这只不知名海鸟就歇到船板上,徐汝愚看着海鸟,心中盘算着要用几成惊神诀的阳息才能将海鸟烤得恰到好处。却在这时,那只海鸟似有所觉的拧头望来,徐汝愚竟从她细小灵动的眼中看出精疲力竭后的悲凉,心神一颤,心想:万物总有灵性,这鸟看起来比骏马更有灵性。如此想来,就不好意思对她下手,一人一鸟就在这狭窄的船板上相安无事数日。
船板随着风浪不知飘往向何,风雨息去,徐汝愚也不敢向东南飘去,若是绕过南闽、南宁,飘到南大洋去再返回来就要大费周章。辨认方向,转向正东飘行,途中没有遇到可能是琉球岛、彭湖岛这样的大岛,安心些许,不过片刻就又生出担忧:风雨入定时早就漂过了琉球岛也说不定。
海鸟却比徐汝愚悠闲多了,每餐食着徐汝愚捕上来的鱼,精力不过两日就恢复过来,似乎明白徐汝愚也在寻找陆地,并不急着离开船板,只到第五日,看见黑压压的陆地,海鸟在徐汝愚头顶上盘旋数圈,振翅离去。
徐汝愚看见海岸的同时就看见危岩松枝上骑坐的少年,看着他相貌衣着与自己没有大的不同,约摸估计着这处海岸正是南闽境内。
一个人仅凭孤板就漂洋越海,未免太惊世骇俗了,若传将出去,自己的行踪定然会让南闽众人猜到。隔着这么远,徐汝愚不怕那个少年能看清自己,运息将载着自己近十日的船板震得粉碎,散入波涛之中,自己没入海水任随波浪推涌,一直推到怪石嶙峋的海滩上。
徐汝愚爬上高高的岸崖,绕到缓上的密林后面,看见莫念、郑苍生手提着朴刀,领着十多名后生向这边赶来,郑苍紫走在前头探着脑袋向远方的海面张望去,口里说道:“我确实看见船了。”
郑苍生一把将苍紫拉到身后,警惕的望着徐汝愚,沉声说道:“你似乎是外乡人?”
徐汝愚说道:“青焰军许伯英与百夷的子阳秋拜谒宗政郡王,我们是随行求财的商旅,只是许伯英与子阳秋被宗政荀达拘在泉州,我们只得独自返乡,我们一行人过龙泉时,遇上海匪,走散了,过了十多日才到此处……”说到这里,垂下头去,看身上的衣服是否撕得恰恰好。
郑苍生说道:“你如果是想回清江的话,方向偏得太多了。”
徐汝愚心想:你既然知道清江,我就没偏多远,脸上却现出诧异的神色,问道:“此处是何地?我不识南闽的路途,只晓得向北走。”徐汝愚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话瞒不过去,此地满目疮痍,似乎正是被普济海匪时时洗掠后留下的惨状,这样的地方,人口大量外流,哪会有人逃难到此处来,这也是该地区极难渗透密间的原因。
许伯英在前往泉州途中,在龙泉的流民中布下七十多名密间,也只有等他们与流民相熟之后一起返乡才能发挥作用。倒是宗政家控制的泉州却不会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