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页

黄朝宗微微摇头:“王爷错了,汉俗汉礼汉仪,这些不是儒学的功劳。它们自周礼。周天子在时,儒学不是显学。竖儒贪天之功,将汉俗、汉礼、汉仪比之为儒学文化,他们禁止别家说话,所以诸子百家相辨无门,乃至今日之谬。

不过,儒生乱国,乃至今日遭亡国之痛,却与儒学无关——我是指本初之儒学。

中原数经战乱,又有始皇之焚书坑儒,周典零落。现在的儒学,都是故老口口相传而成。故老相传,是否正确,不得而知。当时录书的皇帝是否照实而录,也不得而知。

昔日,司马迁做《史记》时曾多处引用《论语》,而今之《论语》却不在他引用的那些话,为什么?我等今日所见之儒学典籍,已全被篡改了,它已经不是本初之儒学。

三山所倡者,不是儒学之‘汉俗汉礼汉仪’;三山所禁者,不是本初之儒学。本初之儒学并不是亡国之术,相反,汉正因此而勃,驱逐匈奴西逃两万里,从此不敢言犯汉,此所以谓之曰‘强汉’也。

所以,中原至今日败亡之局面,不怨儒术,怨那‘尊孔’的竖儒董仲舒,自‘独尊’之后,汉衰而胡兴也。”

黄朝宗最后那句“汉衰而胡兴”,简直是戳慕容贵族的心窝子,但此时,慕容恪等人已无心追究细节。数百年来,草原部族一直保持着对强汉的尊敬,面对璀璨的汉(朝)文化,他们有着深深的自卑感。与此同时,眼看到手的中原,也令他们开始思索治国之术。

三山的勃起是慕容鲜卑一块心病,见过三山建筑的人,无不慑服在巍峨宏大面前。这是人类的共性,而高翼更将之提高到心理战的高度。被心理战打击过的人,会不断地出现自我催眠状态。去卢浮宫参观过的人都有这种感觉。

黄朝宗提到“强汉”二字,就好像是打开催眠术的钥匙,它一下子解开了鲜卑人内心的文化自卑感,慕容恪慕容垂慕容评首先感到的是恐惧。

“据闻,黄相是汉王自中原带回来的,请问,黄相故居何方?”慕容恪插入,直截了当地问。

黄朝宗不知慕容恪的意思,茫然地回答:“在下故居鲁地。”

“鲁地?!圣人之居所也”,慕容垂明白了他哥的意思,连忙追问:“如黄兄般见识的士子,鲁地多吗?”

黄朝宗一下子明白了。

他的侃侃而谈,让燕国贵族对征服中原的决定产生了恐惧。他们担心,在广阔的中原大地上,草野隐伏着无数能人志士,当压在他们头上的zhuanzhi去除之后,正是他们可以大显神通的时机。这些深厚文化底蕴积累的能量,一旦喷发而出,会把慕容族人吞噬的一干二净。

“似黄某之才,中原大地车载斗量”,出于对故国的眷恋,黄朝宗不愿对方知道真相,他夸张地说:“昔日,黄某在中原无以求生,不得已远赴海外,幸赖吾王赏识,得以奔走朝堂,无他,唯唯诺诺而已。”

慕容恪再度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