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公子慢慢站起身来,随着他的站立,那条残缺的腿仿佛电影动作一样,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生长着,等那只脚落在地上,已经变成一只完整的脚了,于是,落在地上的两只脚一只穿着鞋,一只光着脚。
但海公子那只瞎了的眼睛已经眇着,他仰着脸,斜视着说:“我陪你玩下去,但这个大陆我不会再来,我会化身万千,同时督造你所需的项目,以加快各项工程的建造,那些工程的负责人,我会以不同的面目出现。但我的帮助仅限于此,你别指望我与你并肩站在战场,而且,假如事有不妙,你别怪我先跑路。”
该说的话似乎都已说完,时穿学着宋人的礼节拱手送别海公子——从此,这二人再未相见。
这个时候,罗望京一路蹒跚终于赶到了家中,白虎山下鳞次栉比的石屋中,罗望京一眼望见到路边竖立的残破进士牌坊——这牌坊属于他,但只进行了大半就因工程款跟不上停工了。
牌坊下站着几位团练,正拦着一个外乡人说着什么,除此之外,牌坊下还有一位浑身绫罗绸缎的老妇人,正扬着嗓子跟团连争辩。罗望京见到牌坊残破时,本已有点不快,见到团练跟母亲争执,心中更不满了——他是谁?本村唯一进士!进士的娘亲能任人欺负吗?
罗望京扯着嗓子大喊一声:“母亲,儿子回来了!”
牌坊下争执的人被惊动,罗婆婆立刻跳了起来:“我儿回来了,我儿回来了,看看你们谁敢拦我。”
读书人讲究安步当车,罗望京虽然心中急切,却不得不一步步走到牌坊下,奇怪的是,团练见到他出现并不逃跑,反而笑眯眯冲他拱手:“罗进士,你终于回来了。”
罗望京也不理团练,板着脸向母亲行礼,他这幅举止派头让罗母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她赶紧扯了扯衣服上的皱折,仰着头接受了儿子的拜见。而后,罗婆婆回身招呼:“二子,快出来,你哥哥回来了。”
乘母亲招呼兄弟,罗望京阴着脸问团练:“尔等这是为何?为何与我母亲吵闹?”
团练鞠一躬,大大咧咧的回答:“罗进士,休怪,这是蒙县尉与时教头的吩咐。你家娘亲乘你不在,收了几户投充田,又转手过户给你弟弟,还不给原主补差价。原主闹到县里,这事儿……县里都不好判决,但总之是‘侮辱斯文’,所以县里指派我们站在村口,凡有投充人过来,都给他们解说一番……”
罗望京血顿时涌到了脸上,满面红赤,不等他做出反应,刚才那位外乡人立刻嚷道:“原来你们是县里指派来的,早说嘛,早说我就不理会这婆子了。”
团练低声回应:“这种事情……出在村里,俺都觉得丢人,县里怎肯明说?”
外乡人嗯哼两声,转向罗进士:“你就是进士老爷吗?投充的事情我正要找你吧……进士老爷刚回家,不如我明天来?”
罗望京巴不得对方离开,以避免尴尬,他胡乱应和几声,扯着母亲,拉着刚出来迎接的兄弟,赶紧躲回屋里。一进门他立刻问:“母亲,投充的事情,咱以前只是听说,这会儿真有了投充人,母亲怎不四处询问一下该怎么做,以免……丢人现眼。”
“儿啊,你中了进士,脾气也大了,娘不识字,问谁去?”罗婆婆反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