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赵与莒这般有些蛮不讲理的发着牢骚,崔与之宽容地笑着。他当然知道赵与莒不是不讲理的人,最近的连胜让赵与莒很是兴奋,但他一向谨慎自持,即从不在臣子面前表现出自己狂喜或大怒的神情,即使是在亲近的重臣面前,他也总是镇定自若。
唯有在他崔与之面前,赵与莒有时还会发发牢骚,象个普通年轻人般,说些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话语。想来是算定自己不会为这事情一本正经地向他进谏,更不会把这些情形传出去。
想到这里,崔与之看着赵与莒的目光就更带着一丝笑意,倒不象是看着一个至尊天子,而是看着一个自家的晚辈一般。
天子虽是难得的贤明,但他的心中……其实很是寂寞呢。
“崔卿,崔卿!”见崔与之好半天也不说话,赵与莒催促了两声,崔与之这才还过神来,又坐正了身躯:“陛下,臣老了,精力不济,时不时便要走神……”
“每次逗孟钧和银铃时,就不见你有走神过!”赵与莒不满地嘟囔了句,然后被自己的这句话吓坏了,这话说得,倒象是自己在与儿子女儿争抢长辈的关注一般。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赧然,但绝没有因此暗自怀恨。他觉得,自己能象个普通人一般,有着正常人的七神六欲,那比做一个天煞孤星更好。至少不必担忧,自己什么时候因为权势而心理扭曲,说出什么“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的怪话来。
“崔卿,如今李邺、秦大石围永州,孟珙攻入南阳,我倒有些担忧,蒙胡那边会如何……”赵与莒摇了摇头,他也没有想到,一次夜战之后蒙胡竟然破胆,不顾与金国的盟约,直接便回军北逃,抛下金兵单独面对宋军的怒火。
攻城攻城不利,野战野战不利,除去撤军之外,金人别无他法。
“陛下,臣倒以为,陛下现在该想想如何打发金人的使者呢。”想到这里,崔与之笑道。
吃了这次败仗,金主完颜守绪想必明白他与大宋的差距了,那求和的使臣,应是连珠一般派了来吧。
想到金国求和的使臣,赵与莒微微一笑,这几年来,他因为靖康之耻而来的怒火也淡了。因为他的眼中看的,不再是大宋这百年,所要盯着的,也不是仅仅是中原故土。
故此,他无意到已经是日落西山的金国使者面前去展现自己的昂扬锐气,与其将时间花在这种事情之上,倒不如好生盘算一下,大宋今后的发展。
“那使者就由礼部打发了吧,郑清之喜欢做这种事情。”他淡淡笑道:“朕没有时间去陪他耍嘴皮子,若是蒙胡行动快,或者明年七八月间,他便可以在咱们临安见着完颜守绪了。”
崔与之一愕,说这句话的时候,赵与莒不再是那个族中晚辈,展示出来的无与伦比的自信。
崔与之正待答话,李云睿匆匆行来:“陛下,耶律楚材乘火车到了,刚在宫门前求见述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