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流求见过流求军之操训——你们若是有机会,定要去流求看看为好。”赵景云背手站起,推开玻璃窗,夹着雨丝的风迎面而来,他回首笑道:“我对天子,对流求近卫军,有十足的信心!”
“杀!”
因为屡次喊杀的缘故,宋思乙的嗓子都有些哑了,他脸上已经没有战斗最初时那种紧张,取而代之的是麻木与机械。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刺出多少次长矛,唯一知道的是,他原本在方阵中处于第三排,而如今已经是第一排了。在他前边的战友,不是重伤,便是阵亡,就是他,身上也被蒙胡的箭矢钻出两个口子。
幸好只是皮肉外伤,上轮战斗间隙,他撤回后做了紧急处理,如今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一个蒙胡千夫长杀将过来,他皮帽下的眼睛里闪烁着凶残的光芒,即使地上还遍布残破的铁丝网,但他骑术高明,跨下战马也极灵活。他看准了宋思乙这个方向,大呼小叫着冲了过来。
嘈杂的战场中,宋思乙听不清他呼叫什么,即使听得清,他也不会懂这个蒙胡的胡语。但宋思乙仿佛嗅到从他大张的嘴中喷出的臭气,这臭让他恶心欲吐,恨不得用自己的长矛堵住那张还流着口涎的嘴。
他计算着距离,然后大喊了一声“刺”。
随着他的喊声,他这一队齐齐将长矛刺出,没有一个面对着敌人骏马而闪避的。那个千夫长面前瞬间多了一个小小的枪林,无论他在马背上如何灵活,也无法闪避这个密集的枪林:按照平日里他们的训练,对待这种骑兵时,宋思乙这小队中的十一名枪兵中,有二人刺其左,二人刺其右,三人刺其中,正面五人则刺马。
高速冲来的战马本能地要躲避这枪林,但为时已晚,四米长的长枪被马沉重的身体和冲击力撞得枪尾深深插入地下,而马惨嘶着冲过来,险些将这个密集的枪阵撞散。
那个蒙胡千夫长被宋思乙的长矛自马背上捅了下来,长矛的另一端杵在地上,几乎被这个蒙胡骑手身体压入土中半尺。宋思乙没有看这个对手,而是迅速拔出矛来,调换目标,将矛捅向下一个在马上的敌人。
滚乱的蒙胡嗷叫着挥刀前翻,但立刻就被一刀砍下了头颅,在宋思乙身边,石大勺用舌尖舔了一下溅到自己脸上的血迹,然后“呸”了一声:“臭的。”
宋思乙没有理会他,而是再次喊出“刺!”
听得他的声音,与他同列的矛手再度同时刺出长矛,一座枪尖的森林挡在蒙胡面前,让他们象是被秋风扫过的枯叶,一片片地自马上倒了下。侥幸未曾死去的话,他们面临的将是矛手中间盾枪手的乱枪或者盾刀手的腰刀,再勇武之人,也无法在如此密集的战斗中发挥自己的能力,因为无论他如何攻击、格挡,总会有一件致命的武器从某个方向伸来,要了他的性命。
矛手只管刺马上的骑手,短枪手只管刺击落马的敌军,盾刀手尽可能将巨盾护住身体两边的同伴,同时用刀解决漏网之鱼。流求军的配合极为机械,就象他们在流求工厂中一般,分工明确,每个人都专心致志,做好自己的活儿。他们象是一只没有任何人类感情的机械怪兽,吞噬着一个又一个蒙胡勇士的性命。
但他们自己的伤亡也极重,六层的方阵,如今只余三层,而且损耗的速度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