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开的神宗皇帝换上了抑郁症,死了,随后哲宗皇帝以儿童的身份登位。重新上台的旧党为了挽救崩溃的财政,决定广开财源,不仅在泉州、密州重开市舶司,在全国任何有条件开市舶司的地方,他们都要开建市舶司。
正是在这种政治气候下,密州市舶司才得以开埠。
想到这里,赵兴倒是想起自己的新任命,他说的最近特别忙,指的就是这事。新任胶西县县令林积上任了,这意味着胶西建县的事情提上了议事日程,而他最近正忙着团练的事情,竟然也没去县上露个面。
在屋里说不上话,赵兴决定不打搅父女团聚,他跟阿珠打了个招呼,唤齐了从人,动身去胶西县看看。那位僧佛印闻讯也要跟着去,而安思达表示:旅途劳顿,打算歇息几日。
考虑到胶西县还有很多公务,赵兴想了想,又把源业平叫上。这为源推官倒是一叫就走,披上了黑貂裘,英姿飒爽的骑上马,一路跟随赵兴的马车。
密州现在马多了,马车也多了。赵兴在路上见到不少趁着大雪骑马乘马车赶路的人。车里温暖的炉火下,僧佛印一边搓着手,一边找话说:“好冷的天,今年气候变的真厉害——天发阴气,连景教的人都出动了,赵贤弟以为,这预示着什么?”
儒学认为“天人感应”,地球的气候变迁是与人的道德密切相关的。如今这大冬天连续下雪不停,那是因为阴气过剩的原因。为了消解这股阴气,朝廷已经连续下诏:丙辰,诏以春寒,展给卖薪炭限十有五日;甲戌,疏决在京及府界系囚,除了死罪,其余罪犯直接用棍子打一顿,驱赶回家。
不久,朝廷又诏京西路酒务所添酒税剩钱并归转运司,由转运司将酒税增长的部分退还给纳税人;辛巳,诏市易欠(税)户,准予减免一季度的税收。又准著作郎兼侍讲范祖禹所请,在全国各地设立福田院,赡养孤老……
可是雪还在下,做了这么多道德努力,老天爷还是把雪下个不停。
按照中国传统,遇到这样的气候异变,就会有不少野心家跳出来活动,图谋着亡国——也就是改朝换代。所以,僧佛印这个提醒,是告诉赵兴:别给景教那群人给忽悠了。
赵兴听出了对方话中的意思,他话题轻轻一跳,反问:“大师刚才说有事相求,不知道是何事?”
僧佛印望了赵兴一眼,发现对方眼神清明,明白对方领会了自己的暗示,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贫僧刚到金山寺,总得给寺里拿出点什么,我在令岳丈那里发现你有些上好的木料,相求你施舍一段木料,雕刻一尊木佛……听说赵兄与李公麟、米芾、王诜等书画大家关系密切,大官人若能求他们画几幅佛像……”
僧人真是不能沾,他帮赵兴的忙,赵兴已经付过报酬了,可现在又不依不饶的贴上了,让赵兴有点不悦。他皱了皱眉头,说:“木头不值几个钱,但人情值钱,我给你一段木头,不过希望你拿了木头后,不要向外人讲是我捐献的——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僧佛印哑然。
原本他是想在赵兴捐献之后,大肆宣扬赵兴的功德,以此表明他在杭州富商中很有支持者,并借此吸引更多的人来捐献,但赵兴的要求竟然是匿名捐献。如此一来,僧佛印准备好的报酬反而拿不出手。
佛印能有什么报酬,无非是口头牙慧,替赵兴宣扬这场功德,宣扬赵兴的善悯……然而对方不在乎,还特别表示人情是最重要的。这一句关于人情的话,是向僧佛印点明:第一,他不会托人情求那些书画大家绘制佛像;第二,他是看在人情的份上捐献的,而不是看在佛印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