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他怎么就想不明白,那天上的水镜每天都在教新字儿。
今天养鸡场招工,要求熟识天书三百字;等明天太守府找人种东西,或许就得考天书五百字了!
何况种地的活儿,人人都能争,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当然是抓紧机会,争取能去养殖场做工才最实际!
别的不说,早去上工一个月,就能早挣一贯钱呢。
同样的念头,也不止王芦花一个人想到。
小吏不管底下这些村人怎么想。他们在当众宣读了三遍“招聘公告”以后,就把红纸贴在了村口的柳树下。
和这张红纸一起被张贴的,还有一份抄写着“天书三百字”的麻纸。
若是有谁想抓紧这几日时间,猛抱佛脚,这张纸就是最好的学习材料。
一纸招聘公告,宛如一颗颗石子,在暨云城周边的村落里激起了涟漪。
而这场涟漪的始作俑者,如今正位于在太守府的书房里。
段璟娘端坐在云松之平日的位置上,翻动着案上的公文。
只需稍作思索,便可落笔批复,文不加点。在她左手边,批复过的公文已经垒起高高的一摞。
直到砚中墨汁干透,段璟娘这才把手中紫毫悬回笔架上,慵懒而不失优雅地舒展了一下肩背,示意侍女上前磨一池新墨。
而段璟娘的手,则搭在了书案右角的一个雕花铜锁的小匣上。
侍女悄悄地看向女主人的方向。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天夫人已经是第三次打开那个匣子了。
那匣子里的东西,她也看过,只是一些用纸包起的种子,不知夫人为何那样在意。
“沐春,府君现在何处?”段璟娘合上匣子,曼声问道。
侍女沐春屈膝行了一礼:“府君晨起便往城外军营去了。刚刚有仆役回报,说府君与秦将军一同用餐,不回来吃了。”
段璟娘轻轻哼笑一声:“又去弄他那个……”
话尾的几个字,悄无声息地隐没在段璟娘的唇齿之间,却令沐春的眼神发飘。
从前几日起,太守似乎就很喜欢往城外军营跑。
他第一次去军营回来,出门前的衣服已经换过一套,但发丝和身上仍然沾着味道。
这让夫人十分不喜,一见面就命人赶紧给太守烧水洗澡。
至于那味道……
该怎么形容呢?那股刺鼻的、尖锐的、似臭非臭,闻起来还带着一股奇怪涩意的味道。
沐春第一次嗅到时寒毛倒数,感觉这气味浑然不是人间所有。
至今回忆起来,她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还有那天,太守带回的衣服也很奇怪。
贵人们身上沾了汗,在外更衣,本来无可厚非。
可那一日,太守出门前穿的衣裳,上面竟染满了大片难以辨识的黑色污渍。浣洗的妇人满脸惶恐地来找沐春告罪,说那污渍实在清洗不干净。
沐春亲自去看过一回,发现那黑色污痕极其奇异。
女儿家一般都知道,染了血迹的里衣,断不可用热水浣洗,否则血迹就很难洗掉。
可那黑色的污痕,却反其道行之:一旦用冷水浣洗,它就像是融进衣料里一般,用再多皂角也难以分离。